要于心不安了。”说着掩嘴一笑,佟佳华音并不怕,今时今日,无论绫月是假戏还是真戏,逃不开的都是一个死字,在也没有翻身机会,差的只是时间,如此想来,也就不怕放肆了。
绫月也不恼,这佟佳华音不知分寸,嚣张无礼,说到底也就是个被惯宠着的无能的人,不值得自己生气,也就无所谓了。
这时,汀如提着一个剔红垂钓图两层食盒进来,见了华妃,放下了手中的食盒,请了一个安就打开食盒,里面是刚煎好的药,整个内室药的苦味就弥漫了开来。
汀如小心的扶着绫月起来,在她身后又靠了一个梅花蚕丝枕,才端起药碗,吹了吹,刚要递到绫月的嘴边,就听见身后一声娇语:“那不成姐姐近来用的都是这药,这么多日还不见好,不如就让妹妹带来的御医诊治一下,王御医!”
就见那御医上前一步,抬头正准备诊断,绫月侧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随后向一旁摆了摆手,示意汀如把药碗放下。
汀如放下药碗,也就站了起来,神色不悦的看着佟佳华音,随后视线转到御医身上,王御医哪受过这样的情形,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一样。
“抬起头来!”汀如本就有主子的仪态风范,气质风度出众,加上仆有主三分性,绫月的心性这么多年多少沾染了些许,话语一出,王御医哪怕再害怕,也颤颤巍巍的直起身,抬起头,不安的看着她。
“啪!”一个巴掌狠狠的贯在了王御医的脸上:“奴才就是奴才,还妄爬到主子的头上,一步登天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否则死了怕也是不得安宁。”明里说得是王御医,但画中的刺佟佳华音又岂会听不出。
一番话说得佟佳华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偏偏气炸了也不得出声,免得对号入座,手气的直抖,手里端着的景泰蓝青花茶盏发出了声音。
汀如岂会察觉不到佟佳华音的气急败坏,在不可见处嘴角扯开冰冷的笑容,随后又道:“今日,我也算是一个主子,做奴才的不向主子行礼,不分尊卑,按宫中规矩是杖责五十,作为御医,对御医院院首无礼,傲慢无礼,按例剥夺御医一职,未经诊断就私下判断,学艺不精,不愧为御医。”
王御医再糊涂此刻也明白自己已经卷于这三个女人的争斗,可是他连说冤枉的机会都没有,母仪天下的皇后,位高权重的华妃,正当隆宠的如贵人,就算长了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冲眼前的女人道一句您错了。
原本被华妃叫着过来,还不知是何事,听华妃的口气还以为是在美差,如今看来是阎罗索命还差不多。
到现在佟佳华音是真的忍不下去了,算起来,她汀如也不过是一个贵人,有什么资格管到自己身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汀如这句话可是在讽刺本宫?”
汀如这时才正眼看向佟佳华音:“娘娘这话可是严重了,这年头一个比一个放肆,我所做也不过是为了后宫的平静,你说不是,还是娘娘觉得应该让这些奴才放肆的爬到主子头上,最后惊了皇上。”
“你……”佟佳华音一下子噎住了,觉得失了面子,气急败坏:“你别拿皇上来压我!”
汀如欠了欠身:“娘娘严重了,汀如本是在教训奴才,娘娘千金之躯,千万不要降格与奴才合流才是。”
佟佳华音此刻才是真的哑口无言,绫月和汀如都是厉害的人物,只是一个刚,一个柔,汀如的这个柔和倒像是针扎进了棉花,什么用都没了,只能说哑巴吃了亏。
看着佟佳华音吃了闷亏,气急败坏,却还要故作仪态的走,绫月扑哧一下笑了,不可乐之,倒也注意着,没有掀开锦被,这坤宁宫也不是个保险的地,戏,既然要做了自然要做到全套:“看你这样,我倒开始怀疑我以往的锋芒毕露,不留余地是过于强硬?”
“没有强硬一说,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娘娘的强硬汀如欣赏羡慕,却也深知,汀如的温和也不过是家世的卑微。”
绫月也就一笑,伸手拉过汀如,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在你身上,我明白了一句话,天底下本没有适合不适合一事,我钮祜禄绫月胜的也就是会投胎,富足之家,而斗,本就是人生之本能,或为自保,或为权势,结局却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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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本能,或为自保,或为权势,结局却不会改变。”
这时,一个宫女走了进来通传, 就站在内室的门口,绫月一个示意,目前坤宁宫新的管事宫女还没有过来,汀如正式的册封也没有出来,目前掌事的依旧是汀如。
汀如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到门口,掀开撒花翠绿帘子。
“姑姑,洛格大人来了。”
汀如进入内室向绫月禀报了一声,放下了两边金黄色的幔帐,然后就请 洛格进来。
洛格早已心急火燎,急急忙忙冲到内室,直到看到那金黄色幔帐身后隐约的身影,心才有了一丝安定。
也没有开口,许久才听得一声哽咽,是绫月:“哥哥!”,洛格心中一动,这么多年,这是绫月时隔多年第一次这样唤他,心情之激动难以想象。
“汀如把幔帐卸了吧,不必讲究这些。”
幔帐拉开,显现的是绫月略显清瘦的脸庞,一个手势让汀如端了张梅花凳在床前,看着洛格坐下了偏着头,嘴角略带微微的浅笑:“哥哥,这几日我总是夙夜难寐,睡睡醒醒,总是梦见家里旧园子里的秋千,我记得小的时候,哥哥你总是在秋千下面推着我,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慢慢的,人大了,就不能再期望天空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蓝。”
洛格也有些感叹,看着绫月如花娇美绝色的容颜,心中激动难耐,尤其想到这个人很快就要去了:“绫月,你……”
“人生之事,总是由不得人。”
可是我所知道的钮祜禄绫月不是一个如此容易服输的女人!洛格抬头正要辩驳,就看到绫月看来得眼神,倔强,欣慰,原本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就咽下去了。
绫月那一刻的眼神只是一瞬,很快就敛去,笑道:“哥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那秋千上说的话吗?后来我们之间怨恨也好,有些人,有些事,有些话却始终记得。”
刚才绫月的一个眼神已然让洛格心生疑窦,那个眼神绝不是一个听天由命之人所有的,如今绫月这句话听在耳里就愈发觉得不是滋味,仿佛……另有深意。
洛格记得,那句话是做哥哥的要疼爱妹妹,洛格永远保护绫月,只是绫月提起这话到底是何意,他总会觉得绫月今日的话一步步地引导他的思绪到另一个方面,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洛格是个武将,但心思也是细腻,不往下想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
绫月也没去计较他的心思,径自道:“哥哥,如今自个儿的身子,绫月自己很清楚,怕是不久了,只是家中还要哥哥多多费心了,等到绫月大丧之日,还望哥哥不要悲伤,好好照看阿玛,最重要不要因为悲伤玩忽职守才是。”
“娘娘……”
绫月神色也染上了一丝倦色:“本宫这几日吃完药愈发倦怠,做妹妹的有最后几句话要交代,紫颜是个好女孩,好好待她,要知道,她值得更好的,却为了你委身下嫁,你明白吗?”
“紫颜确实很好,我会好好对她的。”
这句话终于让绫月的脸上拨云见日,笑容中透露出来的是满意,欣慰,挥了挥手,让人进来送客。
汀如让人送了洛格就又回了内室,就看见绫月还靠在床边,带笑轻喃:“终于一切都好了!”汀如明白,她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本就是早知晓的事情,如今听来却始终觉得不可置信,直到绫月唤她才清醒过来,轻声开口:“娘娘就确定洛大人一定会明白?”
“他不会,在他眼中,我在狠戾也只是当初那个在闺阁中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他不会也不敢把我想的如此大胆!”
“那娘娘……”
“可是紫颜有这个胆子,她聪颖决绝,我越发满意自己当初的选择,有了她,钮祜禄一族就再也不需要我担心了。”
汀如此刻听着绫月亲口说出来,才愈发觉得惊心,并不是说自己依赖于绫月,只是长久以来自己早已习惯,自己的聪颖不需要顾及,就算错了,有绫月在身后撑着,就算错了也不用担心,可以放开一切去做。
“秋天不是在院子里埋了两坛桂花酿,取出来吧,晚上我和玄烨小酌两杯。”
五成金錾花执壶里温了一壶酒,温了酒,调了些桂花酿在里面,喝起来温润清甜,偏偏后劲比较厉害,几杯下来脸上已经泛起一阵晕红。
玄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泛上心头的不是欣喜甜蜜,而是心酸,绫月和自己不一样,她理智,聪颖,在体谅自己的同时偏偏对她自己心狠,他怎么会看不穿她心里自己的紧张,只是更多的时候,这种情绪都是被她压在心底。
绫月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有些情绪就愈发觉无法控制,在很多人眼中自己是神,至少是相当于神的存在,可是自己做不到,人的心就是那冰,平时无坚不摧,可是心里一旦有了温暖,心里就不复以往。
“玄烨,我放不下。”玄烨搂上她,在一旁坐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绫月,我总是希望你不要那么辛苦,可是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最后的结局就成了如此纠结!”
“这是桂花酿,先用盐水洗过晾干,再放入半斤的糖,一层糖一层桂花,最后把封口给锁紧,糖会慢慢融解,桂花会发酵,桂花的味道会渗到糖水中,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我想着已经能喝了,就让汀如拆开了。”说着举起手中的鎏金錾花爵。
“不可以,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玄烨夺去她手中的鎏金錾花爵,镇定的看着她:“我知道我们之间一些事无法说开,你一意孤行我也知道你有你的理由,我只想知道,除了你说的理由,还有什么?”
“我也不想,玄烨,你有没有我也有我的私心,我想,如果我们这次坚持下去以后是不是都不怕了,我怕,我怕,我很累,钮祜禄绫月从来不是慈悲之人,为了你我已经破例很多,我不仅仅是因为你,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从来没有怀疑,只是身份,我怕有一天到了爱情都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不想面对满盘皆输的局面,你知不知道,我从来也不是为了你,如果你我二人无论是谁先放弃了,我失去的就不会那么多,你明不明白?”
玄烨抚上她的脸,素颜如玉:“绫月,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从你初初入宫的那一天,我确实对你不在心上,一切的改变也只是那一天,你倔强的模样,那份感情满满的变质,怜惜,心疼满满的转变为爱,对,爱情是很容易褪变,可是我们不是,我们是夫妻,是亲伦,我们之间也不仅仅是爱情如此苍白单薄,我们之间有爱情,亲情,有棋逢对手的友情,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改变。”
终于,一滴泪从绫月的眼角滑落,不同于女子柔软的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绫月的脸蹭在他的手上,最后抬起眼眸,波光潋滟。
素白的指尖缠上他的脖颈:“我也不想如此,真的不想。”
“我知道,甚至于我很庆幸,我终于知道对于这一切,你和我一样对于这一切焦急而不安,真的,我很开心!”
绫月挣开他的手,定定的看着玄烨:“我已经一切安排妥当,我会走,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你明白吗?”
“好!”
钮祜禄绫月,康熙十六年八月,册为皇后。十七年二月丁卯,崩,号孝昭仁皇后。
也就是宫中大丧的那一夜,在出宫的神武门门口,有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覆面的人悄悄的来到,宫中大丧,此刻是宫中丧宴最热闹的时候,人本就不多,再加上此刻正是换班的时候,神武门口只有他一人在这,当然这种空隙只有片刻时间。
洛格看到那个身影的那一刻,虽然早有准备,却依旧惊骇,张了张嘴,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短暂,还望娘娘抓紧,万岁爷无法抽身前来,让奴才转告一句话,珍重,再见!”
再见,再次相见!
“我明白!”
“紫颜已经在外等候!”
匆匆的绫月踏出了这个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出不去的红墙高瓦,回头一瞥,当年她入宫只是没有回头,是因为对那家无所留恋,如今回头,是因为这里才是自己息身之地。
我一定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