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早就抛到脑后了!
高原和yuriko确实有过一段非常开心的日子。yuriko消失之后,他去找过她,然后忽然发现,他其实对她的事知之甚少。他也着实心情低落过一阵,但没多久便恢复了。过了一年,高原趁着回国探亲顺便面试了几个工作,没想到很快就录取了。于是他连忙回英国去辞职、退房子、办各种手续,一个月后,他就坐进了现在的办公室,开始了忙忙碌碌的白领生活。
再见到路星彗的时候,就是在她和纪寅浩的婚礼上。
那应该是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也许是8月,还是9月?他只记得他原本是要穿西装外套的,但实在热得穿不上去,于是干脆没打领带,稍稍挽起衬衫的袖子,配上裁剪合适的西裤和意大利皮鞋就去了。
因为父母已经包了红包,所以他只买了份礼物,是一个水晶相框——他最常买来送人的结婚礼物,庄重又不太容易被记得这是一个结婚礼物——这样离婚的时候也不会成为一种包袱。
哈!他从车上下来,拿着用红色包装纸包好的盒子,心想:要是他们知道我送这礼物的时候已经想好了离婚时它的好处,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婚礼仪式的会场是在酒店大草坪的正中央。白色的巨大帐篷给人以纯洁庄重的印象,白粉相间的香水百合点缀在红毯、入口和迎宾台上,恰到好处。五彩的氢气球被组合成心形挂在帐篷的各个角上,白色帷幕则随风轻轻飘荡着……高原不禁想,没想到路星彗那假小子会喜欢这么浪漫又梦幻的婚礼。
他一下子有很多揶揄的话要跟她说,好久没有跟她抬杠,他甚至有点怀念她不顾形象哈哈大笑的样子。他沿着红毯一步步向白色帐篷走去,已经有一些亲朋好友聚集在门口签到合影。他自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又是一个人来的,所以站在一边等那些拖家带口的亲朋好友们照得差不多了,才走上去。
但门口竟然只站着新郎一个人,他怔了怔,四处张望。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有人喊:“喂,高原!”
转过身,仿佛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他看到飘荡着的白色帷幕后面走来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袭设计上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而裁剪又精致到不能再精致的白色抹胸长裙,那种绸缎在阳光下泛起的哑光,让他这个门外汉都不禁感叹,那一定是很上乘的面料……肩膀处是两幅美轮美奂的宽边蕾丝护肩,衬得她的锁骨那么好看……最后,作为点睛之笔的,是腰上的酒红色天鹅绒丝带,被扎成了蝴蝶结的形状,让人想到一切美好的东西……
那个女人走到他面前,周身包裹在一种温柔而幸福的光芒之中,让人不敢眨眼。
她竟留起了一头长发!虽然也不算太长,但跟她以前那种只长到耳朵下面的假小子发型相比,已然是长发了。她的头发没有做任何造型,只是挽起来,固定在脑后,别上两朵小小的、盛开着的香水百合,像是很随意,却又风情万种。
高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瞬间,所以揶揄的、抬杠的话都被抛到了太平洋。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比如恭喜,或是新婚快乐。但他只是张了张嘴,想说,却无能为力。
“你这猴子怎么现在才来……”
然而最令他惊奇的是,一开口,她竟还是原来那个……他喜欢的路星彗。
“嗯……”他看着她的眼睛,却又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先绕道去买了这个。”
说完,他把手上的礼物交给她,她连忙笑着说谢谢,转手交给几步之外的伴娘。
“不过你来的路上才去买礼物,太没诚意了!”她瞪他。
“没办法,”高原摊摊手,“你又没发喜帖给我,能有礼物就不错了。”
“我有发给你爸妈啊!”她还是瞪他。
他露出痞子一样的微笑,算是跟她抬杠。
她也笑了,把手插进他的臂弯,推他往前走:“拍照去。”
她把他拉到照相的背景墙前面,一手勾着新郎,一手勾着他,对着镜头笑。
高原至今没见过那张照片,以路星彗这种大剌剌的个性,估计办完婚礼就什么都不管了,怎么还会一家家地寄照片。
那顿晚宴他吃得心神恍惚,每一次抬头看站在舞台中央的路星彗,他都觉得她很刺眼……却又移不开眼睛。他忽然记起好几年前出租车上那个拥吻,借着对面车道急驰而去的车辆发出的灯光,他仿佛依稀看到她眼里的迷醉……又或者,那不是她眼里的,而是他自己的迷醉……
算了吧,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恐怕久到她都不记得了。
他走的时候,她已经一脸微醺,举着酒杯,跟他道别。
他只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皎洁的月光下,他打开出租车的车门,坐进去,看着窗外的霓虹,这座城市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斗转星移。
其实,人生也是如此。当他以为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时候……一切都在悄悄地改变着。
那天晚上,他坐在出租车里,用他那颗既不浪漫、又不感性的理科生脑袋想——
原来,真的会有傻瓜在婚礼上爱上新娘……
高原从浴室里出来,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啤酒,打开喝了一口,然后拿着酒瓶子来到客厅,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从沙发上拾起手机,查看有没有未接来电或短信。
没有短信,但有一通未接来电。
他抿了抿嘴,嘲笑自己干嘛像中学生那样患得患失,然后打开来电记录——是董耘。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那种心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郁闷,总之非常矛盾。他决定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先抛开,于是便拨了董耘的号码。
“你知道吗,我收到一封邮件,跟我要你的电话号码,可是又没署名,我要不要给?”董耘劈头盖脑地说。
“真的假的?”他将信将疑。
“真的,要我转发给你吗?邮件地址是<a href="mailto:。”
高原喝了一口啤酒,那种冰爽的感觉一下子很醒脑:“应该是个妞儿。”
“废话。”董耘有点不耐,“哪有男人会找我要你的电话号码?”
“那也未必啊。”他决定调戏调戏董少爷,“还记得mark吗?”
“那个有香港脚的台湾人?”
“嗯哼。”
“他怎么了?”
“他有一次很认真地问我,我跟你是不是一对。”
“what!”董耘在电话那头尖叫起来。
“还说如果我跟你不是那种关系,能不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
“it's ridiculous!!!”董耘咬牙切齿地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
“……我快疯了,那你有没有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他?”
“你说呢?”
“好兄弟!”要不是隔着长长的电话线,董耘大概立刻会保住高原猛亲,“大哥没白罩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高原扯了扯嘴角,一脸镇定地说:“我当然回答他说我跟你绝对不是那种关系喽!但我也不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因为你跟冯楷瑞是一对,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做任何有可能拆散你们的事。”
“你……你……”估计董耘的嘴巴要抽筋了。
“别激动别激动,”他忍住笑,“我只是想说明,有男人来找你要我的电话也不是不可能。”
董耘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然后决定换话题:“对了,说起冯楷瑞这小子,他刚才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觉得路星彗有点眼熟——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高原抿了抿嘴,说:“没什么……他发神经吧。”
董耘“咝”了一下:“但你别说,冯楷瑞不提也就罢了,他一提,我倒还真觉得路星彗看上去是有那么点眼熟——哦!我想起来了!上个礼拜‘东方110’公布了新一期全国通缉犯的照片,会不会我就是在那上面看到的!”
高原翻了个白眼:“那你们慢慢比对吧,说不定还能拿奖金。就这样,挂了。”
说完,他就挂了线,把手机丢到一边,继续一个人喝闷酒。
周五的早晨,高原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门口排队,隔壁的花店老板夫妇已经早早开始营业了。他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
“这是米迦勒雏菊吗?”
角落的塑料桶里安静地插着一束紫色的雏菊,浅黄色的花蕊和深紫色的花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就算再小、再不起眼,也很有个性。
“对啊。”花店老板点点头,“就是你上次问我的那种‘米迦勒雏菊’。”
高原颇感惊讶地看着老板,那是一、两个月之前的事了吧,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跟他们说过话,老板是怎么记住他的?
“呵呵,”像是已经猜到了他的疑问,老板笑着说,“开店的秘诀就是,要记住客人的脸。”
高原不禁扯着嘴角,露出苦笑。
前面的客人走了,于是他连忙抬手跟花店老板打了个招呼,转身去买咖啡。
买好咖啡,又经过花店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问老板:“请问……是不是每一个花都有什么‘花语’?”
老板点头:“你想知道米迦勒雏菊的花语?”
“嗯。”
老板和老板娘互看了一眼,相视而笑,说:
“是……‘夫妻爱’。”
25、九(上) 我们要如何才能爱上一个人?...
一周的时间,对高原来说,既快且慢。
他每天早上八点起床,九点到办公室,中午十二点吃午饭,下午一点继续上班,晚上八点半下班,然后去吃晚饭,偶尔约人喝酒或是运动,回到家总也将近午夜了。然后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睡觉。等到第二天早晨一睁眼,又是八点了。
这是他所习惯的日子,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会觉得缺了什么。
他没有打电话给路星彗。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他们也许就此结束;她也许发现自己也爱上他,于是他们终于在一起;她也许并不爱他,可是她离不开他,于是他们还是在一起;她也许也在一起,但最后她发现他还是不爱他,于是分手……
他忽然觉得男女之间的问题要远比他那些经济发展模式或是外汇走势结构图什么的复杂得多!毫无规律可循,又没有道理可讲——简直比混沌学还混沌。
可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再见面时——她竟然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那是周五的晚上,他依旧是八点左右下了班,去赴董耘的约。从表面上看,董耘十足是一个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的纨绔子弟,所以每次吃饭都要约在不同的地方,那多半是城中最近最热门的饕餮地点,所以不用看美食杂志,只要每周跟董耘吃一两顿饭,就能掌握潮流动向。
高原不是吃货,所以对于眼前这些周五晚上八点半还苦苦等在餐厅门口等着翻台的食客们完全无法理解。
“我们去麦当劳吧。”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几十平米的侯客区里最起码有上百个人,这对他来说很难忍受。
董耘却只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喝了一口餐厅向等候的客人免费供应的廉价香槟:“耐心点,等下吃到他们的东西,你就知道再长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我对此深表怀疑……”他臭着脸说。
董耘笑了笑,没理他,而是开始四处张望跟他一样等候着的食客:“角落里站着三个辣妹,你觉得怎么样?”
高原回头看了一眼,说:“长头发的一直在发短信,多半已经有男人了,或者正在暧昧;中间那个红裙子一看就是粘上了甩不掉的人物……”
董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酒吧之王’高原看来功力仍在啊……”
“过奖。”他很想翻白眼。
“那么,”董耘又问,“那个蓝披肩呢?”
高原扯了扯嘴角:“她还不错,看着挺好说话的,也不是没脑子的那种女人。”
“哦?”董耘一脸挑逗地看着那个蓝披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