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少门主不愧是一腿值万金的人,天剑门一层的生意,我们麒麟山庄真心的收下了。”
    “夏子夜……”苍越离这下是完全被激怒了,刀刀致命,子夜在我旁边左右躲闪。
    看着在我眼前翻飞着的白晃晃的刀锋,肚中还没消化的火气,熊熊燃烧起来。眉一横,手腕一翻,苍越离从不离身的弯刀被我打飞出去。在空中划出银亮的线,深深扎进泥土中。
    “大丈夫一诺千金,出口的话还妄想收回。你丢人不丢人?”我冷着眼睛看着苍越离气急败坏的脸瞬间沉静下来。
    感受到我身上浓烈的杀气,苍越离瞪着子夜冷哼一声,伸手拔出插在泥中的刀重新挂在身上走了出去。
    “哎呀,表哥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小桃的声音忽然响起,“要不要我陪你去吃那清凉的山梅果压压火气呢?”
    顺着声音,我看见小桃一身火红的站在楼梯口,一双好奇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我背后的子夜。祈月寒依旧是青衣黑发,腰间挂着原本的无心剑,除了有些清瘦之外,看不出其他的神色。最近这几天他似乎很忙,经常跑不见人,惹得一大群女子大势发嗲。
    他看了看我背后的子夜,再看看苍越离,有些了然的转过头,望着窗外翠绿的竹叶。
    子夜靠过来,在他们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笑着问我:“青麟,我可不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个什么表妹啊?”
    小桃不知道是看他和我动作亲密,还是听到他口中的别样滋味,她大踏步的走到子夜面前,伸出白嫩嫩的手,指着子夜的鼻尖,大声嚷道:“我是不是他表妹,他是不是我表哥,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向你汇报,你又和青麟是什么关系,干吗站这么近?”
    子夜一愣,估计没想到小桃年纪小小,脾气却大的吓人。他看着小桃生气的模样,忽然一笑道:“你这脾气和我家那瞳儿还真像,爆竹一只,忽然就会爆炸。”
    小桃收回手指,头一歪问:“瞳儿?是谁?”
    我刚也想知道,正等着子夜回答,就听到祈月寒那清冷的声音说道:“紫薇山庄南宫韵的亲生女儿,现在是麒麟山庄的小庄主,南宫瞳。”
    小桃了然的点点头,又望向子夜道:“你说瞳是你家的,那你是谁?又和青麟表哥是什么关系。”
    子夜眯着眼睛看了看刚刚开口说话的祈月寒,然后转向小桃回答道:“我叫夏子夜,是麒麟山庄的现任庄主,”看着小桃惊讶的神色,子夜微微一笑,然后拉过我的长发,说:“我和青麟是这种关系。”说完他在我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我没看见祈月寒现在的表情,只知道小桃看过后,两只眼睛快要喷出火来。
    子夜刚刚放开我,小桃就冲了过来,涂着殷红色的长指甲直刺向子夜:“不要脸,居然敢从我月寒师兄手里抢人。”
    我拉着子夜躲过突入起来的一击,手心中子夜的手指突然变得冰冷。
    小桃见一击不中,转身又来了第二招,讲的是速度和阴毒:“青麟表哥明明是我月寒师兄的人,我管你是什么狗屁庄主,敢搅和我师兄和我表哥的事情,我就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子夜的身子在瞬间僵硬了,我拉着他一边躲开一边低声呼喊着。
    小桃的招式越来越犀利,每次都擦着子夜的衣角而过,看得我很是心惊。好不容易,怀里的人终于不在僵硬时,我欣喜的忘记了扑面而来的红色指甲。
    如血的指尖在我眉前一分处停住,祈月寒握紧小桃的手腕,让她不能再近半分。
    “师兄啊,让我杀了这个狐狸精,叫他还去勾搭青麟表哥。”小桃不依的对祈月寒大嗔道。
    “狐狸精?”子夜冷笑一声,对上祈月寒望过来的眼睛,“一段时间没见面,我到变成别人口中的狐狸精了。”
    “就说你了,”小桃还不依不饶的继续嚷道:“青麟和我月寒师兄明明就已经山盟海誓过了,是你忽然跑出来参合进来的,还……唔唔……”
    祈月寒捂住小桃的嘴巴,面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他对子夜道:“小孩子喜欢胡闹,童言无忌,夏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子夜看着他半晌,忽然轻声一笑:“小孩子的话才最真诚,最可信。月寒公子,你不这么认为吗?”
    祈月寒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杀意,在看了我一眼后,就带着小桃离开了。直到他们走出门去时,我都可以听到小桃咆哮的声音:“青麟,你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和你没完……”
    感受到肩头的负担,我知道之后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拎着包袱刚打算上楼解决目前最大的事情,子夜忽然拉住我的手。这个时候我真的没什么心情向他解释什么,凌烈的事情已经让我一个头两个大了。
    “夜,这件事过几天在说,我现在只想把大哥那事处理好。”
    子夜褪去刚才的那份强硬,朦胧着目光望着我,看着那要滴出水来的眸子,我感到心都碎成几块了。一伸手将他搂进怀里,抚摩着他脑后的长发,我长叹一声。
    “颀,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谁都不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任何人。”
    子夜用颤抖的身子紧紧抱着我,说出来的话却是异样的坚定。
    “我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嗯。”
    “谁也抢不走。”
    “嗯。”
    “雨颀。”
    “嗯。”
    “我爱你。”
    “嗯。”
    第四十章  烟波垂雨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看着包袱里的东西,手指不停的叩着桌面。
    “快戌时了。”子夜拢起我垂肩的长发,看了看将黑的天,执起一根羊脂玉的素雅发簪,将我满头的黑发在脑后绾成一个随意的垂髻。他从镜子里看着我的心不在焉的眼睛问道:“麟,非得如此……?”
    一把揪起包袱里面雪白的纱衣,我愤愤的咬牙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啊?那家伙的脑袋不是被门夹了,就是吃错了药。在里面呆得好好的,忽然之间就跑了过来,现在就在离这不到半里的湖上。”我越说越生气,将桌子的茶具一股脑儿的全部掀翻到地上:“好玩啊,真好玩啊。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不把朝上那么多的大臣当回事,也不把全天下的老百姓当回事。他和我能一样吗?我能打架,我能受伤,甚至丢掉性命,可是他可以吗?他可是我大哥啊,他怎么能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明白自己手中的责任,他怎么能这么任性的胡作非为呢?”
    将白色的衣裳丢到子夜手上,我脱下平常穿的长衣和配饰,张着双臂任子夜将那雪般洁白的衣裳套到我的身上:“这个时候正是多事之秋,什么时候不好选,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如果他不是我大哥,我还真想……狠狠打他一顿。”
    我说得咬牙切齿,子夜却在帮我系上纱绸腰带的时候笑出声来:“你啊,嘴上如是说的,可是心里还不是很关心他。”
    “我哪有……”我瞪着眼睛嚎道。
    子夜替我抚平领口着褶皱,将我的黑发拨顺放平在背后,他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轻声道:“你若不是关心他的话,会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而打扮成这个样子去见他吗?”
    瞅一眼,铜镜里,白衣黑发,我一身女装打扮。我现在多多少少算是个危险人物,这个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的瞅着我手里的天狼剑呢。若是因为这个无聊的理由而让凌烈遇到什么危险,我……
    长叹一声:“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向自己交代?我要怎么向母后交代?我要怎么向整个朝廷交代?又要怎么向整个天下交代?他是我大哥,嫡亲的哥哥,同时也是我眼中唯一一个能坐上那个位子的人。我不希望他有事,也不希望这个天下出事,为此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子夜拿过一个带着长长面纱的白纱细帽,轻轻替我带上。长长的白纱垂至胸前,宽松的纱衣被夜风吹动着,一层层像细碎的波浪。子夜为我全部穿戴好后,忽然撩起我的面纱轻轻吻了我:“不愧是雨颀,穿什么都是那么出尘绝俗,还好你不是女子,不然这个天下可当真要为你乱了。”
    一把搂紧他贴着我的腰身,我吻着他,邪魅一笑:“我若是女子,你还会爱我吗?”
    子夜用手指勾着我脖子上的碎发,带着微薄的喘息,低声说:“我也想知道,你变成什么样子后我才会不爱你。”
    我低声一笑,放开他,垂下面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将天狼收进衣袖里。在离开前我忽然转头对子夜道:“帮我传话给红,下次,他要是再给我找白色的衣裳,他的下半辈子就给我永远穿着女人衣服。”
    子夜抛过来一个媚眼,柔声道:“我绝对会传达到的,放心好了。”
    我哼了一声,跳出窗子,跃入飘着细雨的夜幕中。
    烟波湖,一笼轻烟,两边垂柳。
    二月的天气,虽不甚冷,但夹着雨点的细风飘在脸上还是有些凉意。我站在湖岸边,看着宽阔的湖面。烟波湖是这里有名的风景,每年夏天,都有很多王孙公子来此游湖赏月,听说在这湖面上还促成了数不清的佳偶良话。
    如今离入夏还早得很,湖面上却大大小小分散着好几只大船,仔细一看每个都是金碧辉煌,尤其是中间那艘紫色的。
    身旁忽然走过两个路人,我将身型隐入树阴之下。
    “真不知道又是哪家阔气公子跑到这里来游湖,我天天打这过,那些个船已经停了好些天了。”高个头的那人说着。
    “说真的,我还真想知道这次又是哪家公子这么豪气,看看那船,再看看那气派,啧啧,以前那些个王孙公子们可真是没法比。”较矮的人低声赞道。
    “可不是,我说这几天为什么一上街就可以看到那些个从未见到过的大姑娘们呢,向我家婆娘一打听,原来所有的目的都是因为这烟波湖。”
    “我家那口子还说呢,若不是早早嫁给了我,她也要跑到这烟波湖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被人家看上,娶回家当少奶奶,从此就不用成天跟着我受苦了。”
    我听到这里,磨了磨牙,手指深深掐进树干里。不旦跑了出来,还这么光明正大的玩潇洒,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凌烈,你个混蛋。
    湖心离岸边有三四丈的距离,我借着树枝柔软的弹性,提身跃向湖面大船。晚风吹得我的面纱和裙角不住翻动,发出猎猎的颤声。
    “铁柱,快看,那是什么?”高个男子忽然指着湖面上的白影嚷了起来。
    “我的娘啊,仙女下凡。”矮个男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瞪着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
    脚尖刚刚踏上船舷,忽然从四面跳出无数的黑影,将我团团围住。一尖利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什么人,胆敢擅闯私地?给我拿下。”
    我一脚撩翻扑向我的一名壮汉,一探手拎起刚刚开口讲话的那人,咬着牙狠狠道:“你连你太爷爷我都不认识了吗?皇上在哪?带我去见他。”
    走上紫色的船,穿过梨木雕成的月牙门,内间的花门垂下金纱绣牡丹的幔帐,幔后点着七八盏红烛,光晕漫漫。镂空的红色门廊后,却又见一层床幔,隔着碧纹的锦绣。我透过白色的面纱,看着门后只点着一盏清灯的里间,就像置身濛濛细雨间,影影绰绰,俱不真切。
    捏了捏有些颤抖的手指,我迈开脚,走向前,伸手挑开了薄薄的一层如烟纱帐。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隔着附面的白纱,我看见凌烈半靠窗边,像一尊完美的雕象,鼻梁英挺,剑眉下如墨似漆的眼睛,凝视着窗外的夜雨。一身黑底紫纹的长衣衬得他原本就俊美的脸更显英气。头上只用一根黑色的带子系住,领口处有一个黑珍珠的纽扣。他伸出右掌接了满掌心的雨水,忽然轻声一叹,幽幽的开口:“你上次做的这首诗我还不知道诗名是什么呢?”
    我环视四周,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拂了拂肩头的雨水,道:“春夜喜雨。”
    凌烈呵呵一笑,重复道:“好个春夜喜雨。”他在雨上着了重音,转过头看向我:“快一年没见了,雨颀你的性子好象变了很多。”
    “人是可以根据环境的不同而不停改变的。”我撩开长长的面纱,露出一双淡烟如雾的银灰色眸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