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没有合力去找过吗?”对眼前的情况略微有些了解的谢流玉忽然开口问道:“祈公子知道那把剑最后掉落的地点,夏子夜又有充足的人力,为什么你们没有联合起来呢?而且中间居然还差了有大半年的时间?”
    夏子夜一听,细长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寒风,道:“谢大人,今天的茶可是喝够了?寒舍鄙陋,难尊大驾,谢大人以后还是不要来了,麒麟山庄恭迎不起。”
    谢流玉有些诧异,还未明白过来,那边祈月寒又冷冷开口道:“我不喜欢你,以后不想再看见你。”
    谢流玉的脸色渐渐难看,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怎么忽然为难自己起来。子夜唤了金儿过来送客,而后又慢慢道:“这里不招人喜欢的可不止一个,全部都走了才真是好。”
    祈月寒手指敲打着桌面,漫不经心的道:“的确。”
    “看着真烦心,让人讨厌。”子夜又说道。
    祈月寒接着道:“确实。”
    当茶几上的碟盘都开始晃荡时,谢流玉走到我身边,低声问道:“他们……没事吧。”我看看那剑拔弩张的两人,转头对他道:“此乃我的家务事,谢大人不必为此区区小事而操心。”
    谢流玉惊异的看了我一眼,而后又低头一笑,轻声道:“流玉多事了,告辞。”
    “慢走,不送。”
    当谢流玉的身影消失在走道转弯处时,我转身对着剑气四散的院落缓缓道:“现在,你们是想好好打一架,还是坐下来想办法帮我找回遗失的剑?”
    剑气消失,寂静片刻后,月寒长剑还鞘,斜了子夜一眼,子夜寒气消退,用手拂开腮边的细发。
    “你的魔灵邪锒和我手上的神刹夜琅,都是武林人士极力追求的神兵利器。可是这三年来,我却从来没有听到过魔灵邪锒的任何消息。”月寒低声道。
    子夜也回忆着说:“的确,麒麟山庄那么多人,那么多高手,找了那么久,真正一点消息也没有,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凭空消失?
    我狠狠地咬着嘴唇,转身朝阴郁且不见一点阳光的密林深处去走去。因为我忽然想起了一双幽碧寒亮的眸子,和一个清厉又尖锐的声音。
    “你会回来找我的,你绝对会回来找我的。因为……我知道你最重要的东西在哪里。”
    裴莲……吗?
    第十三章 与尔之约
    是夜,风急月凉。
    扎紧腰间如水般冰凉的系带,我抬首望了望如钩清冽的月亮,道:“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定。”
    子夜皱眉深思片刻,说道:“再多半月,等我手头上的事情了了,我陪你一起。”
    看着子夜又是担忧又是无奈的神情,我按住他的肩头低声说道:“庄内事物够你头痛的,不用替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子夜拉紧我的手,依旧不放弃的道:“就多等十天,就十天。”
    我抿了抿唇,刚欲拒绝,便瞅见一片青色轻盈如雾地飘了过来。
    “不许去。”
    “给我滚。”
    月寒和子夜同时喊道。被我阻止跟随的子夜本就一肚子暗火,此时望着祈月寒更是目寒如冰,杀意纵生。月寒无视身旁的杀气,只恨恨地看着我。
    “双夫人不是让你赶紧回去么,怎么还没走?”见到祈月寒,我有些诧异的瞪园双目。
    “你巴不得我赶紧走。左手拿剑才几天,你当仗着一身内力就天下无敌了吗?这般跑出去好让人抓。”
    看着祈月寒黑着一张俊脸,我不由得笑道:“你把我当作是那□掳掠无恶不作众人欲杀之而后快的大魔头,还是将我比作那倾国倾城貌美如花人人想占为己有的大美人?”
    我的话让祈月寒先是愣了愣,而后脸色更黑了。走到一身寒气的月寒身边,我在袖子底下悄悄牵起他修长的手指说:“我既不是大魔头,也不是大美人。就算曾经多少有得罪过一些人,那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么久了想必他们也淡漠了。再者,我改头换面了,现在又有几个人认得出我来?最重要的是,我背后不是还有麒麟山庄和你们青韶宫做后盾么,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月寒稍稍好转了脸色,我轻轻松了口气,不料月寒瞬间又冷下声音来:“即使如此那也不行。”
    “为什么?”听他还是如此态度,我一下子恼了,一把甩开他的手,“我原以为在你我相处的时间里,你应该是最清楚那把剑对我的意义的。你和子夜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寻回我的剑,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点头绪,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阻止我。”
    月寒在衣袖下捏紧手指,毫不留情地瞪视着我道:“明明是我和姓夏的查了那么久都没头绪的东西,你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消息。你莫要找这般的借口,好让我让伤势未愈的你出去胡闹。”
    “胡闹?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不是真的寻剑?你怎么如此不相信我。”我咬着牙,伸手抓住月寒的领口,胸口的怒火炽烈的翻滚。
    祈月寒望着眼前我盛怒的模样,毫不示弱的道:“我没有不相信你,我是担心你。谁知道你那消息是从何处听闻而来,若是陷阱,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下去。”
    呼吸一窒,捏着月寒衣领的手指颤动一下。月寒忽然狠狠打掉我拽着他领口的手:“在没弄清楚消息的可信度之前,你哪里都别想去。”
    我和祈月寒争论的同时,子夜在一旁静静的注视着。良久,他转身进屋,留下一个浅色背影。
    我望向月寒,刚欲将消息出处说出,转念想起当日裴莲悲愤刺耳的喊声,还有那坚决沉痛的青眸,不知道为何,最后我什么也没有说。
    不知道是不愿意再提起那个让我不想多见一面的人,还是不愿意让月寒知晓裴莲对我那说不清明的心思,更或者是,我欲让天地之间不再存有裴莲这么一个人,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着深邃的苍穹淡淡一笑。
    转身离开的瞬间,一道银色的闪光打落祈月寒欲阻挡我身形的长剑,我在半空中挥手接住,却是一个核桃般大小的铃铛。银铃上镂空雕琢着一只独角麒麟兽,铃铛底部拴着一条细长闪银链,摇晃中银铃却没半点声响。
    夜色深浓,子夜半靠在紫藤花树下,细长的眼睛半睁半合:“知道你不喜欢带着金银,这是我半年前打好的煜铃,只要是麒麟山庄生意所在之地,你,就是王。”
    提起内息将银链凌风一抖,我对着子夜露出欣慰的笑容,而后瞬间消失在叮叮作响的夜风之中。
    “夏子夜——”祈月寒见拦截不成,回头对着夏子夜所站之处挥剑便斩。夏子夜随即展开衣袖飘飘落落跃上屋顶,脚步轻盈的像一只猫。
    祈月寒一剑不中,立剑再斩:“为什么要放他走?”
    夏子夜袖中一把匕首急出,堪堪挡住祈月寒凌厉的一击,好容易站稳身形,他挑开腮边碎发,慢慢开口:“你不让他走,我偏要让他走。”
    “这么做很有意思?好玩吗?”祈月寒怒气更胜,飞身掠起,长剑青光横扫,屋顶硬生生被剑气削去大半,剩下的只有夏子夜脚下三尺残瓦碎片。
    夏子夜站在欲倒未倒的房顶上仰头大笑起来:“好玩?说得对,就是好玩。和你唱反调,当真好玩的很。”
    祈月寒握剑的右手青筋冒出,咬着牙齿,从喉咙深处狠狠骂出一声:“疯子。”夜风忽急,将那一片青色吹到房顶夏子夜身边。三尺之地,两人身影交换,几个眨眼瞬间,祈月寒落回地面,青色的衣带在风中摇曳不停,他的目光却落在身侧的剑锋之上,几点殷红顺着暗青色的剑身缓缓滑落。
    房顶之上,夏子夜的捂着肩膀微微弯下腰,脸上却是一片笑意盈盈:“说得好,我就是疯子。你的那些条条道理,在我的眼里根本狗屁不是。你不让他走,是因为你会担心他的安危;我不放他离开,是因为我不能和他一起离开。你担心他会不会出事,而我则担心他会不会开心。”夏子夜站在高高的屋顶上,静静俯视着祈月寒,缓缓的说:“你,没有你所认为的那般了解他。”
    祈月寒重重哼了一声:“未必。”
    屋顶上夜风甚大,吹乱了衣角和发梢,夏子夜伸手挽起黑亮的长发,望着高高的月亮说道:“他离家出走,我陪他浪迹天涯;他胡闹任性,我同他嬉笑怒骂;他利剑伤人,我帮他毁尸灭迹;他醉酒当歌,我为他长袖起舞;他若开心,我便陪他开心;他若悲伤,我便毁了那让他伤心的事物。祈大公子,你能够吗?”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祈月寒脸色怒急,举剑欲砍。
    夏子夜低下头,背着月光,面容隐在黑暗里,黑发和衣袖着魔般的上下翻飞,将夜,更染得浓烈:“他生我生,他死我死。而你,什么都不是。”
    “住嘴——住嘴——”祈月寒对着夏子夜的方向一阵乱斩,招式杀气浓重,却没了平时的稳重,破绽处处。
    摇晃的屋顶在巨大的剑气下倾倒下来,夏子夜在黑的夜里展袖飘走,远远望去,仿佛一只黑色的蝴蝶。寂静的夜空中,传来夏子夜尖利的笑声:“祈月寒,你才是插在我和青麟之间,那个多余的人。”
    房屋被夷为平地,花木全都支离破碎,空荡荡的地上,祈月寒长身独立。明亮的月光水银泻地般照在他的身上,却唯独照不进长发掩盖下的双眸。
    他蓦然抬首,双眼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闪过一道白练的刺光:“我讨厌你。”
    一骑快马,一袭墨裳,从山涧绝尘而来,清风拂柳般地打破了江淮水乡的宁静。衣摆处一只只由丝线绣出的红蝶从艳若朝阳的黄菊上拂过,带起雨水过后薄薄的烟雾,在周身笼起一层轻烟,使得那人仿佛至水墨隽染的图画里走来。
    来人骑着毫无杂色的乌睢马,马身黑亮,四蹄若雪。马背上的少年背着阳光看不清模样,只有那束发的金环迎着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根银色的链子,一头拽在少年手里,另一头从肩头的银发上穿过,被含在口里,链子上的铃铛一下一下敲在胸口处,隐约可以听见清脆的叮当声。
    当马蹄踏上青竹小桥时,渐渐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青竹小桥慵懒的横卧在流水上,那水滑腻,漂浮着薄薄油脂,色泽微赭,是混合了六朝脂粉的风流余韵。桥边是一色的楼宇,许多霓裳轻衫的丽人半倚朱栏,轻声笑闹。
    少年斜倚在马上,半抬起头:“敢问赤邪山庄怎么去?”
    那些个倚栏颦笑的年轻女子们轰然的都红了脸颊,几个胆子稍大女子,伸出白玉纤纤的手指指明了去路。少年唇边露出桃花般的笑意,一阵哄闹,丝帕飘落了一地。
    赤邪山庄内,枫炽霜烈,菊幽沁凉。
    几个青衣小童忙着整理园内的奇葩珍草,溪水潺潺,秋日蝉声低落,整个山庄内显得格外宁静清幽。
    大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青衣小童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胆地敢策马疾驰,平时来求医问诊的人,无论身份多尊贵,无一不是恭敬有礼。江湖中谁人不知庄主性情,如此大肆喧闹,下场想必很惨吧。
    一丈多高的朱漆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反射出清光的银色长发让所有小童都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姓裴的人呢?让他出来见我。”我横着眼,挑着眉,将一路上所有的担心和焦急都一股脑地爆发出来。
    可能是我带着浓重戾气的样子很吓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在我的怒火即将再一次爆发的时候,从花园延伸过来的廊道出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我侧着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花荫出口。
    “浇花除草需要用到嘴吗?不是告诉你们禁止大声说话吗,那可是我等了整整三天的白色巨型犀角牛啊,你们……”伴着清冽的少年声音,一个雪白修长的身影至碧绿藤蔓背后转了出来。
    一看清来人的模样,怒火立刻浓烈的烧了起来,我陡地弹起,一直紧握的煜铃利剑般地飞了出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小心’,裴莲在一惊之后,飞速地躲过了我的第一招,凌空跃了起来。一招失手,我咬着牙,脚在石栏上一蹬,一道掌风直对着裴莲的背心击去。裴莲大惊,身在半空中无法避开,只得折腰堪堪的躲过,却还是掌风划破鬓角削掉一撮头发。
    趁着这个机会,煜铃再次出手,银色的长链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白光,裴莲落地,以手遮眼,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麟……”他刚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