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底布几乎不加成本,我们却可以多做多少人的生意?”
苏织轻笑,“锦儿,果然有你的。织锦坊还真是少不了你。”
他轻笑,“这可是苏朝的主意。”
“苏朝,多谢了。”
“不用,都是小公子的功劳。”明明苏织她就在面前,明明她在对自己说谢谢,可是为什么她的视线却没有办法移开那个笑语吟吟,神采飞扬的身影?
苏锦呐苏锦,为什么你要是这么的特别?
出了书房,苏朝用力摇了摇头,别被他蛊惑了,他还是个男人,天下最麻烦的男人,你明明是不喜欢男人的,梅朝,清醒点。苏锦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没事。”
***
腊月天寒,眼见着八角亭上渐渐被莹白积雪覆盖,苏锦站在水榭的长廊上,脚边是刚刚才被清扫出来的雪堆,身上披着貂绒披风,一圈白色绒毛围在领口,歪着脑袋看着稀疏的小雪一点点融入湖面,早晨结起来的一点薄冰一到正午就化去了,他的脑袋上也落下了皑皑雪色,“小公子,雪大了,进亭子里去吧。”
他偏过脸笑道,“我喜欢雪落在身上的感觉。”仰起头张开嘴,任由雪花落入口中。
就在不远处假山石后的一处楼阁内,靠窗站着两个人,“你真的打算让锦儿去西河运送锦缎?”
“是,爹爹,怎么了?”
“和那个护卫一起?”
“爹爹,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怎么看?”
中年男子双手捧着暖炉,“除了门楣低点,其他也没什么问题,只要锦儿喜欢就好。他同你说过?”
“没有,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其实护卫也没什么不好,那就可以招赘在家。”
“那倒也是,锦儿从小都是被我们宠大的,真要进了人家家里,受点气什么的,我可舍不得,还是留在身边的好。”
***
“西河城的布匹一向都是被齐家的布庄给一把抓的,现在在凤阳,杨家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很难得我们才说动西河的几家铺子买进我们的锦缎,所以这次,你可不能出差错。”
“知道了,姐姐,你就放心吧。”他拉下马车车帘,苏织摇着头,“出去玩就这么开心,我可告诉你,西河距凤阳很近,就算是马车,也不过两日就可以来回,你要玩些日子没问题,不过你可别给我耽搁太久,腊月二十五之前,一定得回来。”
“苏朝,好好照顾小公子。”
“我知道,大小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她坐在车前,挥起车绳,苏织看着车队走远,之后都是装运绸缎的木板车,各有两个侍从看护。
苏锦在马车里勾起唇角,“小公子,你笑什么?”小缜好奇问道。他却不回答,只是心里暗想,她现在,属下两个字用的越来越少,就算是在说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也经常开始忘了装,都是说的我,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个好现象。
那一日清晨出发,在黄昏西河城的城门落下前,总算是进了城,苏锦探出了脑袋,“我们去哪里?”
“客栈歇息。”
“可是这么多绸缎,去客栈会不会不安全?”
苏朝在马车上下来,“小缜,你先带着小公子上客栈打尖,我带着她们今晚就把绸缎去交了货。”
苏锦看着她解下了马带着后面的人驾车离开,暗自咕哝,“你好歹也先吃完饭呐。”
小缜在一边窃笑,他不满道,“你笑什么?”
“小公子,你可真是关心她。”
“她要是饿死了,谁来保护我?”他跳下车,“我们进去吧。”
要了房间,用了晚膳,眼见着客栈外面的灯笼点起,天色越来越晚,她还是没有回来。掌柜的出去取下灯笼,他和小缜还坐在大堂,“都打烊了,她们怎么还不回来?”
客栈大门关上,只留下了一扇偏门供人进出,苏锦打了个哈欠,小缜突然喜道,“她们回来了。”
他哈欠打到一半就打住,凝神看去,那群看护绸缎的女人确实都回来了,却独独不见苏朝。
“苏朝呢?”
那几个女人对视了一眼,“小公子,她说她今晚不回来了。”
苏锦不解道,“怎么绸缎还没交完吗?”
“已经交完了,不过苏朝说她有事,明日再与小公子汇合。”
“她有什么事?”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分开前我看到她,进了花街。”
***
“小公子,今天是腊月十五,这里有集市,所以这么热闹。”
苏锦无精打采地低垂着脑袋走在街上,突然间一抬头,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他咬着牙拔腿就朝着那背影跑去,“苏朝。”
“小公子,你怎么了?”
小缜急急忙忙跟上他,他又突然停下了脚步,“怎么不见了?我明明见到她的,难道她在躲我?”一转头,边上正是一家年画铺子,难道她是躲到里面去了?
铺子不大,有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看年画,他前前后后看了一遍,也没见到哪里能藏人,一回身,正对上那男子的视线,他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这个样子,大概是很奇怪,进了年画铺子,却这么专看些墙角旮旯。
他正要离开,门外突然又进来了两个年轻男子,有一个还甚是眼熟,齐家公子齐灵珠,虽然不像他一样打理家里的布庄,不过和齐家同行间也算打过几次交道,他还认得。
那两人看上了之前那男子胸前挂着的小木雕,出价买不得,碰了个软钉子,公子脾气发作,改不了那高高在上的言语姿态,苏锦听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出言讥讽。
没想到齐灵珠也还认得他,他还待要说什么,那个欠揍的可恶女人突然进了铺子。
没多久,铺子里又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他清楚地看到这两人互相挑了挑眉,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朝,现在开始,你不许离我三尺以外。”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的,可这,却真的是他心里所想。
她还是一副懒散油滑的样子,甚至对她上花街的事直言不讳,他心头火起,拂袖出了那年画铺子,才隐隐想起,后来在她之后又进来的那个年轻女子,和她的面容间似乎,有着三四分的相似,而且,他背对着两人的时候,她们似乎在窃窃私语。
“苏朝,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里?,一对同父姐妹,一个异父妹妹,还有些拖拖拉拉的,干什么?”
“没什么,问问。”
他走在前,她跟在后,他突然又道,“你,去花街干什么的?”
“花街还能用来干什么?”她理所当然地奇怪道。
苏锦心头刚刚才平复了一点点的火苗又燃起,气得牙痒痒,“苏朝,我饿了,也渴了。”
“这就去买。”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他鼻头一酸,小缜急道,“小公子,你,你怎么哭了?”
“我讨厌她,讨厌她,最讨厌她。”
小缜叹了口气,“小公子哎。”
“我们也去那花街瞧瞧,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好的。”
“小公子,你,你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
“小公子,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你可千万别去。”小缜急急追在他身后,没多久两人已经到了一块高高立起的牌坊面前,里面整条街,有五六家勾栏。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踏了进去走到第一家勾栏的前面,那站门的小倌挡住他的身子,“公子,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
“让开。”
“爹爹啊,你快来,有个公子爷要进来。”
一股浓郁的花香传来,就见到一个花枝招展的男子迎到他身前,也不过三十上下年纪,那倌爹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公子,我们可不招待男客。”
几个空闲的小倌也凑上前看热闹,小缜拉着他的衣服,“小公子,走了,要是被人知道我们织锦坊的小公子逛勾栏,你的声名就全完了。”
“织锦坊?”那倌爹突然问道,面上带着莫名喜色,“你是苏锦苏小公子?”
苏锦奇道,“你怎么知道?”
“哎呀,我不知道是你,来来,快请,你们把东厢最安静的那间房整理出来,立刻上茶。”
苏锦本来是想要进去,他突然变得热情,他倒是不自在起来,回头看了眼小缜,怎么回事?
他摇头,我怎么知道?
“苏公子,你那位侍从还说今日带我去见你,没想到你亲自来了。”他领着他进去,绕开大堂,走到僻静的厢房,他看了房间的摆设,“我没想到,勾栏里还有这么素雅的房间。其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我那个侍从,你是不是说苏朝?”
“她是这么说的,怎么她没有告诉你?”
他摇头,那倌爹接过茶水送到他面前,才道,“我们这里一共六家勾栏,小倌甚多,但是你也知道,一般成衣铺子的衣服样式,不符合我们的,嗯,行业要求,所以我们大都是买锦缎布匹自己制衣。因为需要的布匹多,从店铺里买就有些不合算了,我们本来是打算上齐家的布庄直接大批量的购买,可是谁想这齐家,说和我们做生意,会让其他铺子觉得自己和勾栏是一个档次,会坏了她们的名声,不肯卖给我们。”
“所以,你是想从我们织锦坊买?”他眼神亮闪闪的,“她是来找你们谈这个的?”
“是啊,谈完就走了。”那倌爹见他面现喜色,“苏公子觉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放下茶杯,“那接下来我们细细再谈好了。”
***
苏锦从那花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没走多远就听到了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上哪里去了?”
他回过头,见她在这大冬天的居然额上冒出了点点汗珠,原本就转晴的心情更是大好,抿了抿唇,“谁让你不说实话?”
“什么实话?我去给你买吃的,这下,全冷了。”
他伸手接了过来,“冷了我也吃。”打开来取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我已经和那六家勾栏的倌爹谈妥了。”
“什么,你自己跑去了?”
“嗯。”
苏朝翻了个白眼,“你一个闺阁男子,跑到那里去像什么样子,我本来就打算带他们出来见你的,你说你这么心急做什么?不过,你怎么知道那花街的勾栏正需要布匹?”
“我不知道啊。”他又咬了一口,她不解道,“你不是因为知道那里有生意做才去的吗?那你怎么会跑那里去?”
“我,就,那…”他含糊不清,大口吃着包子,心里天人交战,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他只是想看看那里的男人有什么好,能勾住她,不过现在既然是一场误会,好像也不用说了吧。
“苏朝。”
“做什么?”她闷声道,她穿了无数条街道,跑得腿都断了,就怕他出了什么事,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跑勾栏去了。
“我们回家吧。”
“嗯。”回去也好,就可以省心了,这个苏小公子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
苏锦到家的时候,还不到腊月二十,再过了几天,织锦坊的工人都给放了年假回去过年,这天正是小年夜的晚上。
苏锦站在院子里,朝着屋顶喊道,“苏朝,你怎么又跑上面去了?”
“这里看月亮不错。”她的声音听上去心不在焉的,苏锦一抬头,哪里有什么月亮?
“你下来好不好,我有话跟你说。”
“不想。”
他扁了扁嘴,突然转身离开,苏朝也没去多想,谁料没多久,屋檐上传来踏踏的声音,他竟然去搬了张梯子爬了上来,摇摇晃晃地朝她走过来。
她扶了他一把,“你要说什么,用得着这么急吗?”
他四脚并用,终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想问你,为什么你过年都不回家?”
“不想回去。”
“怎么有股酒味?”他吸了吸鼻子,才发现她身子的另一侧,竟然满满地堆着好几坛酒。“为什么不想回去?”
她看了他一眼,“反正,就是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