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世事无常,你父皇虽早已有旨将皇位兄传弟。但你大哥弘冀却历来不服,这些年他一直与皇太弟较着劲。二人势力旗鼓相当,都是有勇有谋之人。母后就怕终有一日,二虎相斗,落得个两败俱伤。到那时,从嘉他......”
    宫中谣言飞(4)
    娥皇的脸色一滞,忽然显得有些苍白,没想到她想瞒的事情,钟后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如今听母后这样一说,她越发忧虑,两虎相斗,虽然可以除去李弘冀,替爹爹报仇;可接下来呢?谁做皇帝?
    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夫君李从嘉。
    娥皇如何不知,从嘉虽然心中也担心国家安危,可要他做皇帝,处理一个国家的大小事务,他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时他不堪重负,那将比杀了他还难受。
    看她沉默不语,钟后亦是无奈。
    声音也无力起来:“从嘉无意于皇位,你也跟他一样,是吧?你们二人,哎,也难怪,你们志趣相投,实乃天作之合,只是娥皇......”
    娥皇抬眸看向钟后,轻轻应了一声。
    钟后面上看不到一丝笑意和宠溺,只有庄重:“为了李家天下,为了千千万万的大唐百姓,也为了你将来的孩子,答应母后:助从嘉一臂之力,将他的心牵到军国大事上来!”
    “母后,我......”晋王让她改变从嘉,现在母后也这样嘱咐,娥皇只觉得一颗心隐隐作痛。
    她不舍,她不愿,她不忍。
    难道真的要从嘉放弃他想要的生活与人生,走一条完全不适合他的路吗?
    而在背后推他的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后、他的皇叔,以及他最深爱的妻子。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见娥皇不说话,钟后终也缓了脸色:“娥皇,母后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钟后顿了顿,又道:“至于宫中那些谣言,你也别去理;要真觉得烦,就拉着从嘉出来走两圈,就算是做戏秀恩爱也好,我看他们还敢如何瞎扯!若还有奴才敢胡言,我定会严办。”
    娥皇微皱了眉,缓缓点头。
    钟后朝她挥挥手,说是乏了,让她早些回府。娥皇默然走出瑶光殿,心中满是压抑、挣扎。
    天边,一团凝结不开的乌云笼罩着,天空低得让她觉得越发压抑。
    风雨,要来了吗?
    宫中谣言飞(5)
    回府的路上仍有奴才在小声议论。关系到自身声誉,她如何不在意?
    昨日晋王登门一事,除了自己府里的人知道外,应该再没外人看见了吧?可是,如今谣言四起又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是巧合,应该又是有人刻意为之。
    而这个人......
    她蓦然又想起前次画堂私通一事。
    现在想想,当时的巧合会不会太多了?
    对方怎就知道什么时候环翠在后花园,什么时候自己再去后花园?如不是熟悉王府里的人,谁人能算得如此准?
    再看如今这谣言的势头,应该是晋王前脚一出了门,谣言随后便开始传了。
    可真巧呵……
    当初母后以为私通一事系她的儿子李弘冀所设计的陷阱,因而才不顾国法,强自压了下去。如今看来,这凶手越发地胆大妄为。
    娥皇越发肯定,这个人就躲在郑王府里,而且还是自己器重的人,是她吗?
    一个人影迅速地从她脑中闪过,继而痛心、失望......
    回到郑王府,环翠说从嘉在书房写字。娥皇点了点头,默默地进了房,说身体有些不舒服,便下了纱帐和衣躺下了。
    睡下不久,玉瑶好像进来了一下,立在榻前畴躇了片刻,又悄然无声地退出去了。
    深叹一口气,她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与后周的战事一路吃紧。
    滁州失陷后,果然牵累与之相邻的扬州与泰州。
    南唐朝廷这才感到事态的严峻,决定派人求和。
    李璟先后派遣泗州牙将王知朗和户部侍郎钟谟、工部侍郎李德明,带着巨额的钱财,前往徐州面见柴荣,乞求退兵。
    柴荣不应。
    李璟又派右仆射孙晟偕礼部尚书王崇质前往乞和,柴荣再次不屑一顾。
    最后,李璟无奈,以取消帝号、割寿、濠、泗、楚、光、海六州土地,并年贡金帛百万为条件,请求后周退兵。
    柴荣这时才微微松了口,开出‘南唐尽献江北之地’的求和条件,让李德明、王崇质回金陵复命,向李璟讨取‘南唐尽献江北之地’的国书,钟谟与孙晟则作为人质留下。
    苦中作乐
    可叹的是,这个时候,李璟却又听信枢密使陈觉等奸臣的馋言,以‘卖国求利’的罪名,将李德明斩首。
    柴荣等不到南唐国书,一怒之下,令其兵马继续进攻南唐其它州县,然后将钟谟、孙晟带回汴梁软禁。
    不知不觉间,冬去春来。
    南唐与后周的战争越发严竣,此时南唐朝廷几乎尽失淮南诸地。
    宫中人人如惊弓之鸟,谈兵色变。
    “唉,想当年隋末昏君当道,有瓦冈义军奋起反抗;今后周仗势掠城,南唐百姓竟麻木不仁,任由敌寇入其城池、夺其家园也就罢了,可他们竟然还争奉牛酒迎劳,悲哀啊,国之不幸......”
    从嘉坐在书案后,一脸郁色,面前早已摆好了澄心堂纸,想起国家的战争,一时悲愤交加,不想提笔。
    娥皇也静不下心来。
    但瞧从嘉烦得紧,只得天马行空地想法子分他的心:“王爷如此气馁也没用,如若你真忍无可忍,那不如......我陪你化妆成百姓,咱们组成义军反抗去,你意下如何?”
    哪知从嘉听后却是眼前一亮,突然站起,说:“对啊,其实这些百姓之所以麻木,原因就是缺少一个领头人,到时咱们登高振臂一呼,百姓们一定会响应起来反抗的,娥皇,这事做得!”
    娥皇只是开玩笑,此时见他这般,遂惊问:“我随口说说的,你当真啊?”
    “当然,这事值得冒险,就算万一不成身死,也值得!”从嘉确实当了真。
    娥皇哭笑不得,指了指彼此,问:“就咱两人去?”
    “那要不咱再问下环翠、玉瑶她们去不去?”此时的从嘉真像个孩子,娥皇开始后悔自己口不择言,却见从嘉嘴角一丝莫名的笑意。
    “从嘉......”娥皇这才反应过来被从嘉骗了,娇嗔:“人家好心为你驱烦,你倒好,消遣我来了!”
    见妻子娇颜生嗔,从嘉立即笑言认错,过去将她一揽,蜻蜓点水般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娥皇伏在他怀中,一脸笑意。
    戏言巧夺天下
    却听从嘉一本正经又道:“不过娥皇,这个办法其实真的可行!”
    娥皇以为他又在与自己开玩笑,遂不在乎地说:“你就又欺负我吧,反正我说又说不过你,打更打不过你!”
    见她误会,从嘉遂解释道:“娥皇,我说真的,父皇给我瞧过战况奏报;我也作了研究,发现百姓之所以拥护敌人,主要是后周官兵军纪整顿得好,如果这时有那么几个人带头搞些抢掠奸淫等害民之举,定有其它官兵加入,那咱们的百姓,还会麻木不仁吗?”
    听言,娥皇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
    一刻钟过后。
    从嘉微皱了眉,道:“娥皇,这样行嘛,这可是小人之计,林将军断不会答应的。”
    娥皇心下喜悦,抬头定定看着从嘉:“王爷,何谓小人?后周侵我河山之时,可有想过给咱们留条活路?如今咱们只是略施小计,如果后周军纪真的严厉,任我们想施小人计,人家也不上当;反之,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次日,从嘉带着娥皇悄悄地出宫,直奔林仁肇在金陵的府地。
    十日后,后周在侵占淮南一处叫白甲的县城时,由于将帅大意,一时不察,手下士兵进城后,抢掠奸淫,无恶不作......
    罪恶像洪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后周士兵抢红了眼,一路打砸,见女子就在光天化日下当众淫辱......
    与此同时,吴越国也为虎作伥,兵发常州。
    百姓悲愤万千,相聚山泽,组成了‘白甲军’,‘立堡壁自固,操农器为兵’,积纸为甲,与南唐军紧密配合。
    几月后,被后周占领的南唐诸地,复为南唐所有。
    作乱的吴越兵被李弘冀带领的将士们斩首万余,俘虏数千,大获全胜。
    后周官兵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战无不胜、用兵神速的雄武之师,竟会败在一支由农民组成的义军手上。
    更不会想到,这一支义军曾只是一对夫妻的戏言。
    不适(1)
    与后周这场费时一年之久的战役,虽然寿州最后仍未脱困,但也总算是暂时平息了。
    其时公元956年,李弘冀因反击吴越犯常州之役立下大功,终被立为太子。
    ......
    转年夏。郑王府。
    从嘉填了一首《嵇康曲》,被皇上夸为绝世佳作。一时开怀,便赏了府里所有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