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
等二人都走了,皇帝对黄安道:“今晚的晚膳就在拿到房中来,朕和江王、明辉、东临王一起吃。”
“是!”黄安头也不抬,竟然能在大殿里如履平地,东临王很怀疑他是不是个武林高手,退着走竟然也不摔跤!
第二日,皇帝忽然宣布江王顾睿接管龙武禁军,明辉公主随驾。皇帝虽然偶尔召见臣子,但都闻声见影,而不见面。大部分时间由江王代行职责,几乎就是太子的架势了
吕家兵马的元帅辞官离开,大吕回归大燕,王师凯旋。圣命青狼骑护卫圣驾回京,吕家水军仍在吕天赐旗下,东临王以降王的身份受封异姓王,依旧称东临王。
苏家因嫡孙冒犯圣上,以大不敬罚俸三年,收回苏家军军权,由江王统帅。
十日后,圣驾回到皇宫。
楚王叛乱,顾睿以退为进离开皇城之后,五皇子、齐王顾泯曾经以“平楚王叛”的名义回京,如今正一手把持京城。听说圣驾回宫,竟率领文物百官出迎,仪仗与太子无二。
官道上,明黄色的仪仗队缓缓逼近京城。顾泯身穿黄色王袍,朝御辇走来。
他是前任皇后、夙沙悦容的姐姐夙沙玲凤所出,年近三十,曾随皇祖父、皇帝父亲驰骋沙场,是皇室第三代的武将,比楚王更甚之。
御辇外面是皇绸纹帐,顾月敏坐在皇帝身边,元殇则躲在顾月敏身后。江王顾睿则坐在御辇前方。
齐王一步步走近,放肆的在御辇前停住,脸上没一点儿笑意,满是战场上养成的萧杀气息,朝顾睿拱手道:“十一弟伴驾远征,辛苦了!”
“不及五哥在塞外风沙中辛苦!”顾睿端着无可挑剔的笑容,“五哥这是……”
齐王死死的盯住御辇之中,一字一句的问道:“父皇可还安好?”
御辇内传出几声咳嗽声。
顾睿道:“五哥,父皇病了,咱们回宫再说吧!”
齐王却嚷道:“父皇为何不下御辇见我?为何不说话?莫非是父皇已遭了不测,十一弟你行秦二世密不报丧、夺取皇位的旧事?”
“混账东西!朕还没死呢!”御辇里忽然传出皇帝的怒喝,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咳嗽。
顾睿沉下脸道:“五哥,父皇病中,你为何如此作为?”
顾泯听见皇帝的话立刻伏倒在地。他生性鲁莽激进,刚才见御辇遮得如此严密,又联系曾得到的江王逼宫的消息,是以有七分把握江王已经弑君夺位,于是特意率领百官出迎,企图当中揭穿江王。到时候嫡子只得他一个,谁还能用“穷兵黩武荒废国事,鲁莽激进难当大任”的理由来反对他?
谁料皇帝竟然好端端的坐在车上!
“孽障!你做的好事!”皇帝咳完,怒气未平,道, “许爱卿何在?”
丞相许文秀上前跪地,道:“参见皇上!”礼仪周全,一丝不苟,不愧是一国之相。
“拟制,立江王为储君,太子建国。朕病重修养,大小事务太子决断!爱卿为辅国大臣,辅佐太子!”
此话一出,竟然是托孤之言!
许文秀磕头道:“臣遵旨!臣必竭尽全力辅佐太子!”
京城城门外的这一幕,落在有心人中,便知尘埃落定。
御辇缓缓进了皇城,而齐王顾泯依旧跪在原处,不知道想些什么。直到黄安过来。
“齐王殿下,某家奉命来请您起身。”
齐王这才反应过来,抬头见是黄安,迷茫的眼神逐渐清醒,道:“黄公公,是父皇叫你来的?”
黄安笑眯眯的说道:“是啊,殿下,陛下有几句话要某家转告。”
“父皇怎么说?”
黄安道:“陛下说,殿下其实不喜朝堂文事,何必勉强自己?殿下是最肖像陛下的皇子,理应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才是!”
齐王道:“我,还有机会领兵吗?十一弟……”
黄安依旧笑得谦恭,道:“殿下,恕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旁人即位,殿下莫说领兵,恐怕还有杀身之祸,殿下不是因此才争夺皇位么?幸,太子性情温和,乃是容人之君!太子与明辉公主曾言:如今北方草原其实并未真的安定,西秦虎视眈眈,南蜀狂妄自立,都须用兵,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到时候正是齐王大展身手之时啊!”
齐王看着黄安的脸,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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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真的放心用五哥?”
顾睿哈哈笑道:“妹妹,你这是小看你老哥了!五哥虽然手握兵权,其实性情最是鲁莽,反而不足为惧。”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看着吧,我在资质平庸,或许旁的不一定能比过父皇,但容人之量,定要比过父皇才是!”
“我可没觉得你平庸!你在江湖藏拙,能骗得过父皇,却骗不过我,吕天赐什么都告诉我了!”
当晚,齐王与顾睿兄妹见了一面,不知道达成什么协议,便成了支持江王即位的一员。
皇帝回到京城的下达的第一个圣旨,是册立太子,第二个圣旨,就是申斥曹家欲以丹药谋害君上,捉拿下狱。
因皇帝病重,太子监国。
三日后,皇帝禅让,太子即位。顾月敏以嫡长公主之尊封为长公主,顾嫦依为大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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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大燕的君王之后,顾建坤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什么也不需要他处理,什么也不想,连话也不需要说,就这样在自己的寝宫呆着,吃药,吃饭,看书,在几个暗卫的监视下散散步。
丹药……原本想要在皇位上多坐几年,但现在看来,他这个太上皇了,能多活几年都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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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睿在皇城为自己的登基做准备,国事基本上是顾月敏帮着处理。
六日后,刚刚升级为“大长公主”的顾嫦依出现在了皇宫,曾经带着调侃的声调变得冷冽。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刚离开不到一个月,皇帝就退了位,而且,据她得到的情报,逼宫一事竟然是自己的侄子侄女和自己的部下一手导演!
113 芳踪(上)
顾嫦依穿的依旧是让人熟悉的洗得发白的长衫,两袖清风。
不要任何身份证明,依然在皇宫来去自如。不是因为武艺,而是因为大多数人都认识她。皇宫内,已经是顾睿兄妹的天下。
新皇帝不见踪影,据说是忙军国大事,拉住谁都说不知道。公主殿下据说和驸马游湖去了,哪个湖?也不知道。
顾嫦依难得的发怒:“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们到底知道什么?”
宫女太监跪作一地:“大长公主恕罪!”
“陛下呢?陛下……我是说太上皇在哪儿?”
被大长公主抓住衣领的小太监颤颤巍巍答道:“太上皇在养心阁……”
“带我去!”
顾嫦依见到太上皇的时候,太上皇正在养心阁花丛中坐着喝酒,一群莺莺燕燕跳着舞。太监宫女小心伺候着,不敢劝,也不敢添酒。
太上皇一边喝酒一边击掌,却是醉得狠了。但他的心,却从未如此清醒。当他见到顾嫦依的时候,诸多往事忽然浮现。
顾家人,纵然君临天下,仍因感情误事。顾建坤难道就不知道要继续忍耐?让顾嫦依给他打退匈奴、收复大吕、平定南蜀,在消灭后秦王朝,开创千古伟业不是更好?
可他就是忍不住啊!
“玲儿……悦容……”朦胧之间之际,顾建坤依旧难念不忘。他和前皇后夙沙玲凤贫贱相恋,少年夫妻,却壮年相失。夙沙玲凤死前情切切的拉着夙沙悦容的手,眼眸如雾。
夙沙悦容看着如母的长姐,同样泪如雨下。
那时候,姐妹两一言未发,但夙沙悦容却完全明白姐姐的意思。家族早已经决定将夙沙悦容嫁与顾建坤做填妻。夙沙家的女人,从来都爱得死心眼儿,认准一个,绝难改变。
玲凤的希望,就是悦容的责任,所以她对顾建坤,敬他、护他,如兄长。
只是,夙沙悦容如此女子,连顾嫦依这样同为女子的都要沦陷,风流倜傥的顾建坤又怎能免俗?夙沙悦容能操纵一切,又如何能操纵顾建坤的情?
夙沙家的人专情,顾家的人霸道。
顾建坤在夙沙悦容身上寻找夙沙玲凤的影子,然后沉沦。而夙沙悦容,见到顾嫦依的第一眼,便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嫦……依?”太上皇顾建坤晃了晃脑袋。
“皇兄……”顾嫦依眼中的皇兄,从来都是意气风发,君临天下的豪杰,何曾见过颓废至此的顾建坤?就算是当年在两位哥哥的打压下,甚至是身陷敌营四面楚歌的境地,都从未如此。
顾嫦依抢过顾建坤手中的酒壶,道:“皇兄,我去教训这两个小崽子!”
顾建坤摇头,喃喃自语:“或者,她真的没死……月敏骗朕……悦容骗朕……朕不信,朕不信……”
顾嫦依直觉心头一跳。
“皇兄,你说什么?”悦容这个名字,任何时候都能让顾嫦依失去理智,“你说谁没死?”
“你们合伙骗朕……”顾建坤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在自言自语,“朕知道,你要逃,你想假死遁逃……可怎么会真的死了呢……怎么会呢?假的……你们骗朕,朕要治你欺君之罪……”
顾嫦依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心跳骤然加快,无论如何也难以平复。
当年夙沙悦容去世,她紧紧拉着她的手,直到脉搏停止。
当年,是她抱着夙沙悦容的尸身放入棺木。
当年,也是她,不眠不休的守着棺木,一步不离!
当年,亦是她在皇陵亲自埋下,亲自安排手下亲信看守陵墓。
可埋下的第二天,她就后悔了,她不要夙沙悦容的身体逐渐腐烂,于是她去找玄寒冰棺。
然后呢?然后等她回来,夙沙悦容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于是她将悦容火化了……
是了!这里不对!皇陵的风水本就易于保存尸身,棺木的材质也同样精挑细选,再加上还有防腐的熏香,为什么会尸身会那么快腐烂?这根本不合常理!当时的她心痛的都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