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没有回音。承颀本已放下的心又不安起来,尤其他知道书歌其实是怕水的,住的地方都以淋浴为主,偏偏这里是浴缸。承颀只觉心跳得厉害,隐隐感觉不对劲,终於忍不住伸手推门。
    门一推就开,竟然没有插上。承颀一边叫著书歌,一边缓缓走进去。
    毕竟是办公区内的休息室,浴室并不是很大,一眼就能看到书歌躺在浴缸里。承颀见到他人,才稍微放下心,但是仔细看去,又是一惊。
    书歌根本没有脱衣服,穿著衬衫裤子躺在浴缸里,水喷洒在他身上,将衣服打得全湿,紧紧贴在他身上。他仰头接受著细细的水流,双目紧闭,好像睡著了一样。
    “书歌?”承颀慢慢走过去,生怕惊扰了他一般。
    是累了麽?也是,刚才受了那麽大冲击,情绪又那麽激动,累了也正常吧。只是怎麽衣服都不脱就洗澡?
    ──承颀这个疑问,是绝对没有邪念在其中的……大概没有……
    被水湮湿的衣服根本起不到遮挡的作用,反而在半遮半掩中达到更煽情的效果。承颀吞了口口水,觉得口干舌燥。刚刚在卫生间用手解决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不也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能看到衣料下的肌肤,承颀向移开眼光,视线却怎麽也停不了,在书歌身体上来来回回。伸出手去,却凝滞在半空,不敢近前。
    生生强迫自己停止,承颀狠狠咬了下嘴唇,把绮念驱走。绮念稍退,另一个念头忽然闯进来:水……没有热气?
    承颀只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只是一瞬间,脑中不知过了多少念头。身体却比脑子反应快上一分,马上上前,伸手把书歌抱出来。
    手触到的地方都是冷的,书歌身体像是没有温度一样,冷得吓人。承颀却比他还冷一些,甚至有些不敢伸手去试书歌的呼吸,生怕他……
    还好怀中的身体很快动了一下,宣告了活著的事实。承颀在这一瞬间所受的惊吓和惊喜已经超出正常人心理承受范围,他长出了口气,只觉全身冷汗,腿脚都在发软。
    书歌好像真的睡著了,乖乖任他抱回房。承颀拿浴巾包好他,却不敢直接放在床上,怕冷水让他生病。他先把人放到沙发上,把他身上湿衣服扒下来,然後用浴巾紧紧裹住书歌,再把他抱到床上。
    这一切动作都是用最快速度完成的,心中全是对书歌的担心,身体却和脑袋形成了两极分化。沾著水滴的小麦色肌肤给他的视觉冲击极为强烈,尤其手指触到他湿滑而冰冷的身体时,想抱紧他温暖他的欲望如此强烈,以至於全身发热,几乎无法自我控制。
    不能再碰他。他已经不是自己的恋人,而且也永远不可能再成为。即使欲望已经强烈到要爆炸的程度,也不能碰他不能有不良的念头……
    生生忍下欲望真的很难,好像在要饿死的人面前放上山珍海味,就算里面下毒,那人也一定是要扑上去的。饮鸩止渴,人类本就是欲望的动物。
    但是不能碰。如果连这点欲望都忍不下去,又怎能在以後的岁月控制住自己?求而不得,如果有了欲望就扑上去,那还算什麽惩罚?
    正当承颀拼命控制自己,甚至把手放到嘴边咬,用疼痛来呼唤理智的时候,书歌缓缓一个翻身,被子掉到一边。
    承颀赶快拿起被子给他盖上,生怕他著凉──虽然休息室温度适宜,毕竟书歌刚刚泡了冷水,身上温度太低。如果不缓过来,以书歌那身体底子,病一场是绝对免不了的。
    但他这边盖著,那厢的书歌却不安分起来,左右乱动挣扎著,竟然是死活不让他给自己盖被。书歌身上只有一条浴巾,这麽一挣扎全散开来,全身裸露在承颀眼下。
    承颀从来都不是圣人。他再忍,忍得眼都泛红,身体开始颤抖。手伸出去,在触到书歌肌肤那一瞬,眼前忽然浮现他推书歌的场景,伸出的手停在书歌肩头,然後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後缩。
    就在这时,书歌的眼睛忽然睁开,直视著承颀。
    承颀一直在想,只要书歌厌恶自己憎恨自己,他就会更容易忘记自己,过上新的生活。所以他有时甚至是特意让书歌讨厌,可……
    可这时,他有些退缩了。
    他怕在书歌眼中看到鄙视看到冷漠看到疏离看到憎恨,他知道自己无法陪在书歌身边,可是……他不希望在书歌心中,他是无耻到这种程度的人……
    两人视线相接,书歌眸光清澈,没有半点鄙夷或者厌恶的颜色。他静静看著承颀,只是看著,并不言语。
    承颀有些痴了,只是呆呆看著书歌的眼。他看不到恨意,看不到憎恶,他只看到了深深的自责,和孤单。
    低下头,承颀靠著床沿,吻落在书歌双眼。
    他想温暖他的眼,让他眼中不再有那麽深的痛苦和寂寞。
    他愿意付出一切让他幸福,他不能准许他露出这样的眼神,不能!
    承颀的唇只是在书歌眼上来回,脑中尚有一丝神智,记得书歌现在身无片缕。手向下去,想抓住被子给他盖上。
    触手所及是一片平滑,略有些冰冷,却是人体温度。承颀这时哪里还能抵抗,只想著要温暖这人,忍不住就抱下去。
    然後就放不开了。
    纠缠之中衣服一件件脱下来,两人身体重叠一起,气息混成一团,赤裸的肌肤相贴,冷的被火热温暖,渐渐有了温度。
    承颀一心一意地挑动书歌,让他眼中孤单一点点换成欲望。
    不管谁欠谁,无论配不配。能够相拥,总好过一个人孤寂。
    两人都激动起来,身体磨蹭著纠缠,好像只有触到对方,才能证明是真实的。甚至是彼此啃咬,承颀是像吻著一样地轻轻啃噬,书歌却有些没轻没重。
    承颀哪里顾得上这些细微疼痛,人在他怀里,可以再一次抱紧。即使是美梦都不敢这麽幸福,心里涨得满,几乎要从眼里溢出来。
    上了瘾,哪里是那麽容易戒得掉的?即使明知道这一抱下去就更难以离开,最多不过是十八层地狱再打下去一层,没有本质差异。
    贪婪吞噬书歌每一寸肌肤,真想把这人啃干净吃进去,这样就不会失去了吧。或者被他吞进去,这样就不用离开,不用痛苦……
    脑中闪过这念头,承颀忽然想到,现在这样怎麽看也是乘人之危,但如果是书歌抱自己的话……
    只是不可能。书歌被暖和过来的身体微微颤抖,纠缠的动作很明显,神情都乱了。但他一直在啃咬,没有半点进攻迹象,像是要借用承颀身体来取暖,用他身体来宣泄,但绝不是主动的欲望。
    而且书歌一直没有发出声音,半点都没有。
    尽管如此,身体这样交缠,书歌的欲望也坚硬起来。承颀更是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硬涨的部位在书歌下身磨蹭,手探下去,将两人欲望一齐握住,火热和光滑的表面互相摩挲著。
    两人都是数年没有真正做过的人,对著熟悉得不能再熟的身体,哪里还能忍得住,很快就都射了出来。但是射出来不代表欲望结束,相反的,身体更加敏感,欲望也更加持久。书歌忍不住开始低声喘息,承颀更是激动万分。
    狠狠吻著书歌,一只手伸向後面,另只手在他身上挑逗。书歌好像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的快感,要推拒却又无力,被承颀抓住他的手。
    承颀虽已极力温柔,但欲望本就不是太温柔的事物,更像是征伐对峙和掠夺。承颀握住书歌手腕,忽然感觉到手中什麽硬硬的,分一点注意力看过去,却是一只笨重的手表。
    这种时候,身上所有的装饰物都是多余。承颀用单手解开表扣,顺手把这表带比表盘还大一圈的手表扔到床下。
    手继续抓著书歌手腕,有些古怪的触感让他不经意看了一眼,然後──
    承颀呆住了。
    常年戴著手表的皮肤极白,在这白色上面,有一条──或者说一道,甚至一块──暗褐色的疤,狰狞地盘踞在本是手表的位置上。
    一般人割腕的话,会选用水果刀之类的刀具,因此割口都是平整的,愈合也是形状规则的一条。但是书歌这伤不是,像是专门在静脉上面撕了个大口子,疤痕的形状可怖而古怪。
    承颀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欲望。覆在书歌身上,他只觉万念俱灰。
    他怎麽还有胆量去碰书歌?怎麽还敢在书歌面前出现?怎麽还能以“让书歌幸福”为借口干扰他的生活?怎麽还有脸隐隐希望书歌能回到他身边?
    移开身体,不敢再碰触书歌,却把唇贴上那伤疤,湿湿咸咸的,却是他自己的泪水。
    连泪水都显得虚伪。
    其实心里也知道吧,书歌根本不会报复自己。“送上门给他报复”这理由,其实只不过是想接近书歌的潜意识硬是找出来的。总觉得只要自己一无所有只要自己受尽了苦,书歌就可能同情自己甚至回到自己身边。
    所谓的放手,如果是真心的,就没有必要接近。对书歌而言,自己不出现,才是最好的吧。
    想到这里,承颀只觉得全身冰冷。
    连最後一丝遮掩都被他自己揭开,自欺也不再可能,那麽就该是远离了……可是真的不再跟书歌有牵扯,完全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怎麽可能做得到?
    吻著那伤疤,承颀一遍遍告诉他自己:这才是你应得的,有什麽好犹豫的?你做出那样的事情,还能指望……最後竟然会有一个幸福结局麽?
    下床,穿衣,离开。把一切安排好,再也不出现在书歌面前。什麽远远看著不去打扰,其实是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被书歌发现,然後得到他的原谅吧。
    其实书歌何尝恨过自己……如果恨也许好些,因为恨也是一种执念,就像是承颀自己,恨了书歌十年,十年里,心中只有书歌一人。
    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恨,先是恨书歌,再是恨自己。
    来,起身,下床……这里已经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了,消失在书歌眼前吧……
    承颀心里这麽告诉自己,但是身体还是僵著不动。
    不舍得,明意识也好潜意识也好,留在书歌身边,都是他最深切的期盼。在已经没有借口的情况下,这一起身,就是永诀。
    再多看一眼,一眼就好……
    正对著书歌双目。
    好像是因为承颀忽然停了动作,书歌有些奇怪,睁开眼看向他。
    看到承颀泪水已经停住,脸上表情像是一片空白,书歌身体一抖,忽然伸出手来抱他。
    承颀呆呆地被他抱住,呆呆地任他蹭著自己,呆呆地……又起了欲望。
    身体和心还是能分开的,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也能有反应。
    书歌身体已经暖起来,倒是承颀,有著不自然的冰冷。书歌把自己从他身上汲取的热度传回去,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
    呆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