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呢?拉过她的衣角,春桃认真地问道:“姐,你是不是也想跟大爷?”
    被问这个问题,春宜显然怔了怔,神色不自然了几分。
    “桃儿,我不瞒你,自我被分到流云轩做事,我就是起了这个心思的。”
    听到亲姐坦然,春桃倒也不意外,只是蹙着眉头道:“那你为何……”
    “想问我为什么不自己用那瓶药?”春宜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摇头道:“不是我不想用,是没有机会。我一得不到大*奶的信任,就是跟了大爷,早晚也会被她收拾。二,阿萝那个婢子精明着呢,每当我单独跟大爷一块,她总能冒出来。”
    “呃……阿萝,那个丫头?她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春桃说着,不屑道:“就是一在外面半途买进府的人,谁知道干不干净,也就大*奶器重她了。”
    “大*奶待她非比寻常,我必须先压下了她再说。”春宜说完,见时辰不早,转身面对着春桃就说道:“我出来好一阵子了,得先回去。桃儿,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姐姐的话就这么多。若是你还想跟二爷,就尽早下手。别觉得你的念头不对,府里上下这么多人,谁不想当爷的女人?”
    “我、我明白了。”春桃低头。
    春宜就拍了拍她的肩膀,点头道:“嗯,明白就好。二爷今后的女人肯定不止二奶奶一个,没有你还会有别人。只要你成了二爷的人,二奶奶若是聪明,就该大大方方为二爷收了你。否则冠上一个妒妇的名头,别说大夫人不喜欢,传到外面人耳中都是笑话。”
    听完这番话,春桃早前对春宜的埋怨全部变成了感激。
    春宜回到流云轩,又恢复了早前那般唯唯诺诺乖巧的面容。进了屋子,规矩地行了礼,看着秦霞将阿萝遣退,她才自怀里将包了香块的帕子取出,恭敬道:“大*奶,这便是上回阿萝在二爷书房里发现的。”
    秦霞拿在手里闻了闻,复又放下,看着面前的人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春宜。”
    春宜闻言,浅笑了道:“奶奶的吩咐,奴婢本就该尽力完成,不敢居功。”
    “你就是这般贴心,比我从前跟前的人机灵多了。”秦霞说着对她招了招手,待她近了身便掏了银两给她。
    春宜脸上露出一抹疑惑,却是摆手退后道:“奴婢不敢。”
    “这是赏你的。”
    春宜依旧坚持,“奴婢为主子办事,怎么能拿银子?”
    秦霞轻笑,“你差事办得好,难道不该得?”
    春宜望着那泛着银光的元宝,又瞧了瞧秦霞,说道:“这是春桃拿来的,奴婢不过是个跑腿,实在不该得这赏钱。”抬头见着对方欲要说话,忙又道:“奶奶,奴婢是您的人那,为自家主子办事本就是分内事,您这样岂不是跟奴婢生分了?”
    秦霞瞧了她好久,最后将银子收回去,“你一片忠心,我会记得你的好。”
    春宜闻言,心中一喜。
    自己要的,从来就不是赏钱。
    秦霞与春宜说了好一会子话才让她下去。
    阿萝走进屋子,还回首瞧了瞧门外,不明所以地问道:“奶奶,您同春宜都说了什么,她怎么那样高兴?”
    秦霞将香块拿在手里端详,笑了回道:“可是个本分的丫头,我不过是夸了她几句。”
    谁都不喜欢自己被取代,听着原本将自己放在首位的人夸其他的人。这就好比是自己的男人当面夸其他女人,阿萝作为秦霞跟着的大丫鬟,听她夸春宜自然很是别扭。
    心中咯噔一声,上前没好气地就说道:“奶奶别给她的外表给骗了,她这样不过是在讨好您罢了。”
    秦霞微微一笑,“哪个婢子不想讨好主子?只要她对我忠心就好。”
    “也不晓得是真情还是假意。”阿萝别嘴嘀咕。
    秦霞闻言,也不与她计较,招手道:“早前大爷书房里的香块你可取来了?别说其他,咱们先瞧瞧是不是一样。”跟着咽了咽口水又道:“你也别说春宜不好,她可从不说你什么坏话的。今日要不是她,咱们哪能这么轻松取了来?”
    阿萝仍有不甘,一边将袖子里的香块取出,一边道:“奶奶也别太轻信他人,保不住春宜就是在打旁的主意。”
    “阿萝,你就是太多心,将谁都想的是另有目的。”秦霞说着,细细琢磨着面前两块香料,闻闻味道确实相同。
    阿萝还是因她的话而心有不满,咕哝道:“奴婢可不多心。奴婢若是早就有所警觉,怜姑娘也不可能被姓薛的那女人给害了。那次她们在屋子里细谈,主子出来时面色不好,奴婢就该有所察觉。”
    听出她的愧疚,秦霞的心情也蓦然沉重,悠悠道:“谁都没法子料到。”
    “奶奶,您可变了。”阿萝望着秦霞,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后者闻言,抬眸瞧她,满是迷茫。
    阿萝便又道:“从前说起怜姑娘的时候,你总是很激动,会说上一番薛如锦的不好,还会自责。可是现在,你都是一语带过,好像什么都无关紧要。恕奴婢多嘴,您的心里是不是早就没有姑娘的仇了?”
    秦霞倏地站起,盯着门口处就道:“怎么会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可奴婢瞧着,您现在只顾着自己好日子,浑然不记得姑娘死的有多惨了。”阿萝说着移步到秦霞跟前,又道:“你若是心里还有一分仇恨,怎可能这般平静?”
    秦霞受不住她的这种话,拍了旁边的桌子就怒道:“阿萝,你越来越放肆了”
    “是,奴婢放肆了。”阿萝坦然地说着,复又望着她道:“但奴婢再怎么放肆,心中都念着怜姑娘。但是您呢,可还当她是你妹妹?你口口声声说要当一个好姐姐,生前说要如何护她,死后又说如何愧疚,要为她报仇。可是我看你,现在是越发的忘记仇恨了,为怜姑娘报仇,已经不再是你的大事了”
    说着顿了顿,阿萝将脑袋别向旁处,“您若是没有这份心,那奴婢自己来。您以为我是天生作践,跑到唐府来当婢子?姑娘早前没少留银子给我,我若是和你一般没心,我大可取了那笔钱出去,可不活得多彩,不用瞧任何人的脸色。我现在在唐府里供您差遣,不就是指望着您能帮我吗?若非这样,我何必留在这儿?”
    第二百九十六章 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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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六章 留不得
    秦霞被阿萝的话说得哑口无言。确实,她与阿萝之间本就不是主仆关系,当初她带着信来找自己,立誓要和自己一同为沈怜报仇。她潜进唐府,努力争取光明正大地跟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的好帮手。
    时间越久,与她之间就渐渐变了味。这是妹妹跟前的人,她只对她尽忠,自己竟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奴婢。细细望着面前的少女,和怜儿是一般大小的年纪,只是显得更为小巧罢了。
    秦霞退后几步,在位上坐下,叹息道:“你在怪我?”
    阿萝似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口气,望着她这般寂寥的表情,面色稍霁,轻道:“奶奶,不是我在怪你,是姑娘还在等着您为她报仇。”说着往前两步,轻声道:“奶奶,您为什么会变了?从前我们一心一意想着为姑娘报仇,不是很好吗?您现在瞻前顾后,我见着那女人逍遥风光,心里就不舒服。”
    “我又何曾高兴?但是,阿萝,你教教我,教教我要怎么做?”秦霞突然抬头,抓住了阿萝的衣袖。
    后者大惊,反问道:“您怎么会不晓得怎么做呢?奶奶,您到底这是为什么?”
    “阿萝,你告诉我,我能不能有份正常人的生活?”秦霞突然细问出声。
    阿萝脚步退后一步,瞧着她不可思议道:“您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您是不想了,对不对?奶奶,您怎么能这样,您都不替姑娘出头了,那还会有谁会记得她?”
    秦霞面容为难,她也想要相夫教子,过平静的生活。为什么命运会是这样,非得让她带着仇恨呢?
    阿萝却突然跪了下来,对着秦霞说道:“方才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那样说您,可是您不能不管姑娘的仇啊?”
    秦霞立即站了起来,却见着阿萝已是热泪盈眶,只好说道:“你、你先起来。”紧跟着望了望门口处,复又道:“你说的对,是我错了。”
    阿萝是被秦霞扶起来的。
    “我知道你对妹妹一片忠心,即便是过去了这么久也从未有过二心。你对她的那份情,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都自叹不如。从前娘亲就教我,教我一定要护住妹妹。”
    秦霞慢慢坐下,想起幼年时分,又说道:“外面的人都说娘亲下溅,说她到处勾引男人。我是在花楼里出生的,那个时候外人的目光于我,都似是锋利的刀,那种轻视、那种不屑,就是年纪小,我也能明白。”
    关于沈怜生母的事,阿萝知道的并不清楚,只晓得自家姑娘与秦霞是亲姐妹。
    那个时候阿萝就好奇,为什么亲姐妹,一个是靖安侯府的姑娘,一个则是相府里的。她从不敢问沈怜一句,但自己亦会猜测。早前只晓得那位姨娘出身不高,没想到却当真是烟花女子。
    “我是花楼里的妈妈带着的,因为那个时候,娘亲认识了一个男人,就是现在的沈相。他不计较娘亲的出身,娘亲爱他,从不敢跟他说有过孩子。当时我什么都不懂,待到后来,沈相离开了,娘亲就抱着我离开了花楼,一直等他回来。”
    秦霞抹了抹眼角,“后来妹妹出生了,和我一样,成了没有父亲的野孩子。娘亲却很疼她,我一直想,那是为什么?再后来,她突然告诉了我的身世,让我取了信物到燕京的靖安侯府,说我的父亲就是那里的主人。一下子成了千金小姐,阿萝,你懂我当初的心境吗?”
    秦霞低眸,见到阿萝听得很是专注,她便继续道:“但是回来是有代价的,娘亲是让我来护着妹妹的。不久之后,妹妹进了相府,娘亲却死了,沈家只给了她立了个牌位。”说着,深深闭了闭眼。
    “所以说,奶奶您一直听着您母亲的话,要好好守护怜姑娘?”阿萝出声,却觉得自己的眼角微涩。
    这是多么纠结的一段故事啊?
    “是啊,我在秦家,她在沈家,真的是难得才能见上一面。她一直是我活下去的目的,面对困难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我就这样去了,到了阴曹地府,怎么见娘亲?现在……她先我而去,我便是连仇都替她报不了。”
    阿萝抓了秦霞的手,缓缓道:“奴婢知道您心里有姑娘,您会替她报仇的。”
    秦霞低眸,她不能说的是:她想放开,放自己一条生路,为自己活一回。
    但是阿萝时刻的提醒,午夜时那样的梦境,都让她不敢忘记。
    阿萝被秦霞的故事说的动容,心有感触地回道:“奶奶,咱们不急,咱们慢慢来。奴婢不逼您,咱们还有时间,咱们一定会成功的”
    秦霞坐着,阿萝蹲在旁边,二人说了好久的体己话,情绪才渐渐平稳。
    恢复了常色,眼角却有些红,秦霞缓缓道:“阿萝,我是将你当自己人的。你在妹妹跟前那么多年,我对你一直心存感激。和秦家人的关系不同,在我的心里,你就像是我妹妹一样。”
    阿萝点头,“我知道奶奶对我好。”
    “你明白就好。其实你方才的话,还真是把我给骂醒了,一直都是我糊涂,是我不该忘了妹妹的仇。”秦霞闭了闭眼,只能将心底那份追求自由和幸福的冲动压下。
    大仇未报,何谈其他?
    阿萝重新站了起来,看着桌上的两块香,轻问道:“奶奶,它们可是一样?”
    秦霞却是摇头,“我分不清。”
    阿萝怔怔地望着她。
    “沈愉擅长炼香,但我不懂。我只觉得味道、颜色一样,可不知那功效是否也是相同。”秦霞好无奈,望着摊在跟前的香更觉得力不从心。
    阿萝便问:“您上回去文国公府,为什么没有见着薛少奶奶?”
    “你不是也听了么,薛夫人说沈愉身体不好,不便见客?”秦霞叹了声又道:“若是能见她一面就好了,她一定能分得清楚。”
    阿萝便咬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