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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想到会在这样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遇上旧情人呢?
但他就是遇上了,正对面,无处可藏。
当对面马车上的车帘子掀开时,当事的三人都很错愕——
季姜先是看了看莫平奴,随即又将视线转到了妹妹的脸上……
时间就那么静止了下来,玉儿不知道自己在那条巷子里说了些什么,总之一出那条巷子,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对,她还记得一件事,她记得莫平奴帮姐姐驾车了,还有,还有他们的神情。
他们的神情让她联想到了一些事,一些有心人故意想让她知道的事——比如,她的丈夫曾经与她的姐姐有过相拥,有过亲吻,有过……该死,她想这些干什么?那都是有心人故意想让她知道的,她不想打听那些有心人是谁,因为一旦她打听了,那就真得中计了,那表示她相信了,她怀疑了,她不要自己这样。
“殿下——”侍女的敲门声将她从胡思乱想中叫醒。
一转眼,屋里一片昏暗,已经这么晚了?
“殿下——”
“什么事?”
“殿下,该用晚膳了。”
“我不饿。”
敲门声停止——
“把门打开吧。”是莫平奴的声音,他也在?
“我真得不饿。”
她只是不想开门,就这样。
“喀拉”一声,整扇门从门轴处被搬开,莫平奴进来。
他当然知道她一下午在屋里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我后天回西北。”站在她的跟前,这么说。
“哦,是吗?”他有几天是待在她身边的,都已经习惯了,就算他说现在就走,她也不会惊讶。
“生气了?”
“没有。”她生什么气?他们甚至连话都没说。她该生谁的气?
“我……不知道你——你在想什么,或者因为哪一点不高兴……”他仔细回想过,他甚至没有看向季姜,帮忙驾车也是她要求的,那么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我是不是特别的讨人厌?”她倔强,她从不跟人低头,仅这两样就足够被讨厌了,更何况还拆散人家的姻缘!
“以前,现在不是。”这是实话。
“你恨过我吧?”
点头,“但现在没有。”
“你还爱着她吗?”她很想知道这个答案,虽然知道了也没用,但就是想知道。
“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摇头,她不相信。
那他还说什么?反正她都不会相信。
“你……走吧,我累了。”背过身,看到他,眼前总会出现他跟姐姐在一起的画面,头很昏。
莫平奴俯视着她的后脑勺,他真弄不懂,为什么他的婚姻跟感情会这么麻烦?怎么别人都很顺,就他这么麻烦?
“你干吗?!”玉儿惊讶出声,他竟然单手勾腰,将她吊了起来,似乎硬要抱出去,“莫平奴!”
懒得理她的叫喊,女人有时候就不能惯得太狠,“去吃饭!”
“你放我下来!”反过手,胡乱在他身上揪了几把,可能是哪里揪疼了,他的手微微松了一下,玉儿脚一着地,反身就开始推他,可她的力气哪里能敌得过他这个驱匈大将军,一来二去,到让莫平奴觉得好笑,想说她的力气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笑着笑着,嘴角渐渐松下,忽而弯身一个熊抱,把妻子举了老高,下巴就抵在她的胸脯上。
天很黑,呼吸很急,她很香……
玉儿忘记了是不是要做些什么反抗之类的,但她似乎又并不想反抗……
扑腾——吱呀——屋里充斥着嘈杂的声响。
干柴、烈火,一个易燃,一个在燃,火势当然难以控制。
这个洞房花烛夜来得有点晚,不过到是挺热烈。
六十 迅战 二
这一日的早朝上,武班行列之中多了一个人——莫平奴。
虽说昨晚“闹洞房”闹了大半宿,可今日他依旧是精神奕奕,昨日尉迟南亲自给了他一道圣旨,圣旨中晋升他为征北将军,官阶二品,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攥住了西北大半的兵权。
朝会上,尉迟南提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有关西北抗匈的事,朝中上下当然都看得出皇上求战心切,这时候自然是没人愿意顶风而上,去反驳他,但也没人附和,百年来,对匈人的进犯不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嘛,能用银子来解决的事,何必大战?大战必伤筋动骨,未必就是上选——不少人都抱持着这样的心态。
尉迟南看着阶下的满朝文武,不禁冷哼一声,怎么?这是在合起火来给他脸色看吗?
不想打仗?
这仗他还非打不可!
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朝会匆匆散去。
莫平奴被叫到荣德殿侧殿,进殿后,尉迟南第一句话就是跟他说:“第一战必胜!”而且还要打出士气!
莫平奴当然是应下了。
因为次日便要起程回西北,莫平奴特地来跟姐姐辞行。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莫蓉当然看出了弟弟眼神中的飘忽不定。
“陛下刚刚跟我说,第一战必胜,而且还要完胜!”
“你怕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平奴出现这种表情,在打仗的事情上,他一向信心十足。
“当然没有,只是——今天在朝会上,觉得大多数人似乎都不怎么支持与匈人开战,朝廷里的士气如此低迷,我担心仗打到一半,又会像以前一样,退回关山。”
莫蓉默不作声,低下眼睑,继而道:“我且不知以前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一次,他是不会轻易让你们退回关山的,否则也就不会给你下这种必胜的命令了。”端起汤汁吹两口后,才慢慢喝下去,“大魏百年来,一直受匈人侵扰,但始终没能根治这块心病,鞭子捱久了,渐渐的也会习惯,感觉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处,当然就不会想去反抗,人就是如此惰性,百姓如此,朝臣、权贵更是如此,所以,这一战,你真得要考虑好怎么打,而且结果必须只有一个,那就是‘必胜’,要知道他顶着多大的压力,才把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提上来,这一战不是为了给他争面子,是要打出魏人的士气,把魏人打醒,让他们都知道,魏国人不是生来就要被人欺负的。”
莫平奴点头,忽而勾唇一笑,“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姐姐这一席话形同一粒定心丸,让他心中畅快了几分,“哦……姐,有件事我想让你帮忙。”
“什么事?”
“我这一回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帮我照看一下她。”
莫蓉侧目看着弟弟,半天后,笑道:“照看谁?”
被姐姐的注视弄得有些不自在,“她。”
见他的窘状,莫蓉笑得灿然,决定不再为难他,“她贵为公主,如今又成了亲,还需要我照看吗?”
“主要是她娘家那边的,你也知道,我在北边没给他们王家人什么好脸色,她在京城里难免要被人指责。”
莫蓉颔首,确实如此,莫王两家联姻,虽说不是莫家有意攀交,但起初,也可以说莫家从王家那儿得了便宜,如今莫家势起,王家却反倒没捞到好处,难免会心生怨愤。
就是如今的王太妃,也是明显跟她隔了一层纱。
“我会尽量的,你在军中也稍稍注意一点,无关战局的小事,就不要为难王家人了。”与王家这层关系很难说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另外——你出发前到大哥那儿去一趟。”大哥对于朝中关系的把握比她精细,各种利与弊的权衡还是要大哥来跟他细细交代。
“知道了。”
目送莫平奴的背影消失于宫道之上,莫蓉仰头望天,这几日的天气犹如孩子的脸,变化多端,前日还在下雪,昨天就来了一场大雾,今天却是个大晴天,碧空无云,阳光耀眼。
“什么时辰了?”
“刚过辰时。”庞朵在她的肩上加了条白色的毛围巾,阳光下显得耀眼无比。
“还有些功夫,咱们去东华阁。”
就在去东华阁的路上,她们遇到了一个人——冯美人,只见她眼角带泪,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行色匆匆地往南行,身后跟着两名侍女。看那架势,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要找人诉说或者告状一样。
见到莫蓉,冯美人下意识地扭了一下脸,似乎不希望她看到自己的脸,但还是照规矩喊了声“莫姐姐”,当然,不是那么的情愿。
“等一下。”莫蓉及时喊住了冯美人,“妹妹可是要去荣德殿?”看她走得方向,是去荣德殿没错。
冯美人只停下了脚步,到没回她的话。
“如果真是要去荣德殿,恐怕此刻不是好时机。”早朝上,尉迟南刚被众朝臣摆了个软刀子,此刻既不适合邀宠,也不适合告状,尤其对后妃们来说,这是大忌,皇帝发怒的时候,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要试图用自己的半两性命去拼什么大义凛然,你跟他斗,你让他不舒服,你绝对会更不舒服。
冯美人看了莫蓉一眼,并不怎么相信她的好心。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试试看。”转了方向就要走。
“你——你说得是真的?”冯美人擦擦眼角。
莫蓉顿住脚步,看一眼冯美人,“我几时跟你们说过假话?”她可以不假思索的说,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真心害过谁。
冯美人细细想想,她说得也对,她虽然得宠,整天巴着皇上,可害人的事到鲜少,“你,为什么要提醒我?”她跟她虽然不是仇人,可平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我也不知道。”她该讨厌他的女人们的,不论共侍一夫的“缘分”,就是她们早先对她的排挤,也足够她讨厌她们的,但有的时候,她又觉得她们可怜,跟她一样的可怜。
见莫蓉转身要走,冯美人走上前几步,“那个单卿越来越张狂,你为什么还放任她?”卫罗失势后,莫蓉应该升上来才对,可她却偏居一方,仍旧那么安静,反倒让一个奴婢出身的女人横行。
莫蓉看着眼前这张美丽的面孔,他的女人都是这么精致,“在这方院子里,如果你拼不过人家,就要懂得忍受,如果不能忍受,那就该想办法迂回,孤注一掷的事,只可以做一次,不要轻易把决定权交给别人,否则吃亏的只有你自己。”
冯氏低下眼,想她说得话。
“如果你真想找人诉苦的话,我想卫姐姐应该有空闲。”卫罗,她潜伏的时间实在是有点长了,也该出来透透气了,那单卿可是她一手栽培起来的,如今大肚子挺着,也越来越招摇,她该出来管管了,否则越上了高位,到时又变成了第二个不受控制的“莫蓉”。
不过她十分确信,这个单卿如果真的越位成功,绝对会比她莫蓉狠。
冯美人不是很确定莫蓉说得是不是笑话,卫罗现在除了顶着贵嫔的头衔,她还有什么势力?跟她诉苦会比跟皇上诉苦更好吗?
这两天被那个单卿羞辱得实在气不过,那女人仗着怀了龙种,外面又有廷尉撑腰,宫里一时间除了莫蓉、梁妃的背景与气势能镇住她,剩下的还真是都只能干瞪眼,可偏偏这两位“高人”都不出手,任由她一人独大。
“娘娘,您让她找卫娘娘,卫娘娘能出来吗?”庞朵紧跟在莫蓉身后,她见识过卫罗的手段,也知道她跟卫家的势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失的,所以她挺担心这个时候再把卫罗招出来,她们娘娘岂不是要腹背受敌了?表面上有个单卿,背地里再来个卫罗,那可真够受的。
“她啊,她几时出来过?”卫罗做得最让她认同的一件事,就是她轻易不会亲自上阵,这种人擅于攻心,利用别人的行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赵又欣的死就是一例。
此刻,宫里只有她跟单卿的表面矛盾大,就在昨日,她大模大样的去了单卿的寝宫,探视到了那个“身体不适”的单容华,当然也见到了被拖去的尉迟南,然后——昨晚,尉迟南还是去了崇华苑。
这就是她要的,她要所有人都知道,她现在是宠妃,莫家的势起与她有关,那些妄图给莫家好看的人,多少要顾忌一下她这个“枕头风”,这风不大,但绝对能吹死人。
但,她也只做这些,她与单卿的争斗仅限于表面,单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