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紫光帝除了有武艺高强的神影卫之外,更有精于打探消息的「探卫」,
这两支只忠心于皇帝本人的存在,自然是紫光帝最信任的人。
随手拿了段燃香,将香炉盖子掀起,轻轻拨弄着里头尚漫燃着的龙涎香。紫
光帝听完初步汇报后,好一会才道:
「看来这半个月来,明夏宫接见了不少人,甚至连存心挑衅的张妃都见了,
还被闹了一场,被人犯上仍能隐忍不发是吧……对于接纳柳丽池进明夏宫一事,
流鸿,你怎么看?」
「属下认为明夏宫娘娘接见柳丽池,应是想与咏春宫暂时交好。毕竟张妃那
边绝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与张妃对立是难免的事了,自然不好再得罪咏春宫这边。
明夏宫娘娘虽然圣眷正隆,但行事仍是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张扬举止。」
「不敢吗?」轻哼,形状优美的唇角微勾。将香炉盖好,右手食指微曲,在
桌几上轻敲。思考了好一会,道:「朕对她了解尚不深。她做事小心谨慎倒是不
假,似乎总希望谁也不要得罪,这是无谋呢?还是无胆?」
「皇上,历来每一个尚未受宠或甫受皇恩的宫妃,初时总是如此行事,属下
并不感到意外。」
「你是这么看的?把她视作寻常?依照历代宫妃的惯有表现来看她,想当然
尔的认为她只是缺少张扬的底气?」
似乎很习惯被皇帝丢出问题,身为探卫首席的流鸿微微躬了下身,不慌不忙
的回道:
「属下这半个月来,特地派了流伶前去观察明夏宫,而属下更是亲自前往明
府,从所有与明夏宫娘娘往来过的人中,去搜寻娘娘从小到大的各种讯息。所得
到的结论,即是如此。如皇上需要更多的了解,可以询问流伶。」
流鸿在提到流伶时,本来专注于帝王的目光,稍微瞬了下,虽没转身看向始
终静立在自己身后的那名黑衣女子,但心神显然有一剎那间为之恍神。这当然多
少是出于刻意,不然他今日就不会还多带一人前来觐见皇上了。
他身后这名女子,是个容貌顶极的绝色。而且是个能力卓绝的绝色,已经成
为流鸿不可或缺的左右手,隐然有着未来接班人之态势。所以流鸿才会对她另眼
相看,甚至把她带到皇帝面前。
紫光帝淡淡扫了眼流鸿,不必多说什么,光这一眼,就足以让流鸿这辈子的
冷汗在此刻流完。
没有理会流鸿的暗示,事实上,从两人联袂出现到现在,紫光帝一眼也没看
向那名绝世美女。
「你认为明夏宫差的只是真实被宠幸的安全感,所以才会行事得如此胆却、
瞻前顾后,既怕咏春宫又怕张妃……也许你心底还猜着:这明夏宫恐怕连位阶最
小的杨妃都忌惮着呢。」
紫光帝半是挪揄的话语,让流鸿一时尴尬无措不已——因为真的被说中了!
这半个月来的密切观察,流鸿的确对明夏宫有些失望。认为出身显赫的明夏
宫娘娘,似乎太不成材了。行为举止上,虽不求气势凌人,总也该有些泱泱傲然
的大家风范吧?看看人家那个张妃,是何等低下的出身,如今身为皇帝侧妃,那
股子贵妇人的派头,人前人后都摆个十足,所谓的妻以夫贵,正是如此。
虽被说破心思,但流鸿还是只能弯身道:
「属下不敢!」
「你自是不敢说,可心底却是想着的。」心情还不错的紫光帝轻笑了声,几
乎是喃喃自语的道:「只是缺少宠幸吗?那朕怎能教她失望呢?」
「皇上——」流鸿惊讶地叫。
紫光帝挥了挥手,转身往书案走去。对背后的两人道:
「退下吧。后宫的事暂时到此为止。上次你说西云国发生宫廷内乱,你尽快
把相关消息呈上来。还有,去查查北边野人族屡屡侵犯我边境是什么情况。」
「是。」流鸿只好应声退下,将身后杵立老半天的绝世美人一同带走。
两人身形闪入角落不起眼的耳房内,下一会,整个寝殿只剩下皇帝一人,再
无旁人声息。
***凤鸣轩独家制作*** bbs.fmx. ***
圆月高挂中天,团帐轻掩缠绵。
明恩华在小睡片刻后醒来,涣散疲倦的双眸对着床顶眨了眨,一时不知道身
在何处,也没意识到浑身上下的酸软无力从何而来。
一盏纱灯柔和的从床帐外右上方的墙柱上斜拽投进来,待稍微精神些后,她
努力抬起突然变得千斤重也似的右手,放到眼前看着。脑袋还钝钝的没办法蓄积
思维运转,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看手的举动。
视线从手掌看到手臂,觉得有些怪怪的,却不知道这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直到发现会觉得奇怪,是因为它光溜溜的之后,也已是好一会之后的事了。
然后,一只修长好看的男性手掌进入她的视线,盖在她高举的右手上,轻轻
抓住,缓缓揉捏把玩,像是爱不释手。
很轻很轻的力道,却震得明恩华全身抖动,霍地转头,双目圆瞪,表情有一
瞬间惊骇,无从掩饰地看向身侧那一张放大的俊脸。
他的眸光在黑暗中蛰伏,等着将她抓攫,当四只眼睛一对上,她猝不及防,
只能落网。
她的皇帝夫君睡于床榻外侧,而她睡于内侧。所以斜照进来的光线,足以让
帝王清晰看到她脸上表情的变化,而她却无法从暗影里得知皇帝此刻是以什么表
情看着她。
「皇上……」她吶吶出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妳睡得不甚安稳,朕就想,妳应该不会顺眠到天明。」
「是臣妾失仪了。请皇上恕罪……」
为什么她竟会睡着呢?!太糟糕了。在皇帝面前失去防备的事实,让她满心
懊恼,脸上又白又红的变化不休。
休说侍寝于帝王时,妃妾理应随时保持清醒,就算再怎么疲累,也得做到比
皇帝晚睡、比皇帝早起,随时警觉,以服侍皇帝的需求。这是后宫嫔妃侍寝的规
矩,而,对她自己来说,有旁人卧于身侧时,她不应该睡着、也不可能能够睡着。
但……她就是睡着了。在帝王仍清醒时,睡着了。
紫光帝微微一笑,舒臂将她半身揽入雄健温暖的怀中,很温存的以下巴轻摩
娑她的头顶心,一只手还顺理着她披于身后的发。她身子无法控制的一僵,但很
快的令自己放松,虽然心跳急如奔雷,但她已经努力以深呼吸在平缓了。
「爱妃,妳嫁给朕,也两年了吧?」
「是两年了,皇上。」她乖顺贴伏于皇帝颈窝,声音细小如蚊,呼出的气息
无可避免的拂在皇上光裸的胸膛上。
太过亲密的姿势让她万般不自在,但至少这样的贴合,可以不必直视帝王的
眼。她所有的表情都可以安全的隐在帝王的怀抱里,并让自己发热的脑袋得以有
一丝丝喘气的空隙能够思考。
「登基这两年来太忙,对后宫多有冷落,实非朕所愿。也亏得众位爱妃相处
甚是和睦,让朕无后顾之忧,说起来,也是妳们三宫治理得好。」
「皇上谬赞了。臣妾向来懒散无能,对宫务一窍不通,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
是真,但并无臣妾之功也是事实。」她小心的应道。
「怎会对朕如此客气。妳是朕的正妻,平日身为天下妇女的表率,自然需要
端方持正。可在这样温存时刻,若还客气如臣属,不免让人心底难受了,妳小小
年纪,怎会这般压抑呢……」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惜,在夜深人静彼此依偎时,
最易拨动人心绪,使之多愁善感起来。
皇帝的这番话,让明恩华听得心口一阵冷又一阵热。冷的是畏惧于帝王突然
的亲近,不知所谓何由;热的是这些趋近于甜言蜜语的话语,轻易将在男女情事
上犹如一张白纸的她,整颗心给撩动得七荤八素。
觉得很难受,又抑制不了的贪恋……
对这样的男人动心,是太容易的一件事了。他无须太努力,甚至也不必真心,
所有芳心都会轻易手到擒来……
世间的女子对情事的体验,通常来自所嫁予的夫婿。也许有人在出嫁前看过
无数在闺阁间甚为风行的言情话本,对情事产生种种幻想臆测,但那并不是事实。
无论如何,对女人而言——尤其是她们这样出身的女人而言,一生对爱情最真实
的体会,只会来自于丈夫。是好是坏,都得认了。
当男人花心思去对自己的女人调情时,女人除了沦陷,还能怎样?她在心底
暗自叹息。而她的夫婿、王朝的帝王,还在她耳边厮磨,说着体己话呢——
「妳也知道,我日曜王朝从不轻易立后,细数立朝一百三十五年、至今经历
过五任帝王以来,也只立过二任皇后,大多时候,都是让四宫分权而治,以维持
公正平衡。朕赋予三宫权力治理后宫,不只是权利,也是义务。虽然妳并不爱沾
染这些琐事,但这是妳的工作,妳是明白的吧?」
「臣妾明白……」她闭上眼,已经稍稍能忽略掉自己正陷在帝王怀里的事实,
努力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一字一句都仔细斟酌着:「只是皇上,不说臣妾年
纪尚幼,光是年资上,也远远构不上众位姐姐……」
紫光帝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打断她缓慢的陈述:
「爱妃啊,朕可是对妳抱持着很大的期望哪。」轻柔捧起她面孔些许,温暖
的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记又一记的灼热。「文书府已将妳编写的童蒙
教案缮写完成,今日送到朕的案上,朕看了一遍,写得很好。妳如此才学,怎可
私藏?明知朕求才若渴的……」吻,落在她唇上,夺去她所有呼吸。
对情事认知贫乏的明恩华,哪是皇帝的对手!尤其今日的皇帝又表现得如此
热情,这种有别于平日冷静且充满距离的面貌,她如何招架得住?
被皇帝亲昵温柔的动作挑惹得脑袋再度晕糊……仿佛这人不是皇帝,只是个
丈夫、只是个男人,太奇怪了。
这样的皇帝,让她好害怕。不必理智提醒,她全身就抖得像是正站在严冬的
雪地里。危险、危险、危险!
「啊!」然后,因为耳垂被轻轻咬噬,让她整个人巨震,惊叫出声。要不是
被皇帝牢牢抱着,她一定会跳个半天高。
「别怕,朕在这儿呢。」害她惊跳的人如此说着。提供宽阔的胸怀容她栖卧,
让她安心。
明恩华努力压抑住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