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世上的花落花开,云卷云舒,飞鸟虫鱼等等一切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天色尚早,满脸睡意的福临佝偻着脑袋万般无奈地坐在宽宽大大的龙椅上。椅子太高,他的脚根本着不了地,于是就这么不自觉地在半空里晃荡着。他的眼睛不时地瞟向旁边的多尔衮,这个男人,他的叔叔,英俊潇洒沉稳有力,是无数人眼中的英雄!可是,他不懂了,为什么这样一个人还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时不时地跑到他耳边讲他的坏话,有时候就连大哥豪格也不例外。还有他两个皇额娘,她们为什么总是当着十四叔的面让他不用好好学习,背地里却又恨不得把所有的知识都灌进他的脑袋?他小小的脑子里,有好多好多诸如此类的问题是他想不明白也看不明白的。此刻,满脑子问号的福临正瞪大眼睛望着眼前剑拔弩张的豪格和阿济格,完全不知道他们到底争论的是什么。
    “费良田鳌拜等人谎报军功,欺君罔上、罪无可恕!依据大清律例,应当抄家斩首,以振法纪!”英亲王阿济格气势汹汹地站在殿中央,执意要将费良田等人处以极刑。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挫一搓两黄旗的锐气,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抄家斩首?豪格急了,这不摆明了借机打击他的势力吗?他毫不妥协地跳了出来,直着脖子大嚷着反驳阿济格:
    “说他们几人谎报军功,英亲王有何证据?单凭你们一面之词,就要将人抄家斩首,未免有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豪格激动地脸红脖子粗,他怒目圆睁、张牙舞爪地冲着阿济格扯着嗓子咆哮,“况且,就算是要处置,也要先问过我的意思!‘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居然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把我的人弄进了天牢!摆明了没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简直就欺人太甚!”
    “知会?哼,”对面的阿济格一声轻蔑的冷笑,傲慢道:
    “知会了又怎么样?他们犯的可是欺君大罪,是要杀头的!你这么急着护着他们,难道是想给他们陪葬不成!”
    豪格顿时给他激得暴跳如雷:
    “陪葬?瞧瞧吧,说了半天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你不是想把咱们大伙都连根拔了好给自己日后铺条路吗!咱们都死尽死绝了,你就称心如意了对不对!”
    他这么不知好歹的一通乱喊乱叫顿时激怒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多尔衮。
    “豪格,”多尔衮漫不经心地瞧了眼豪格,淡淡地开了口:“你先不要急着四处乱咬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费良田鳌拜一伙人欺君罔上,目无法纪,当如何处理,不妨听听皇上的意见。”他这么说,自然是有意要考考福临,谁知道这小皇帝瞧了半天觉得无趣,心思早就飞到外头那些鸟啊雀啊身上,哪里留神听见多尔衮说什么。他怔怔地一脸茫然地瞧了一眼满朝的文武百官,再偷偷地不安地瞧了一眼多尔衮,木木地不知如何回答。
    “皇上,”阿济格适时地跳了出来,抱了抱拳朗声问道,“费良田鳌拜一伙欺君罔上,目无法纪,当如何处理,请皇上示下!”
    “嗯……”福临满脸的难色,皱着眉头思索了好半晌实在想不出律法是怎么规定来着,最后索性放弃了,他眨了眨眼睛无奈道:
    “就依十二叔的意思办吧!”
    阿济格登时得意忘形。
    “斩首示众?!”一听费良田鳌拜等人被赐死,大玉儿顿时惊叫着跳了起来,“你说的是什么话!还审判都没有就直接赐死,这还有王法吗?!”
    “启,启禀太后,”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头也不敢抬地哆嗦道:
    “摄政王说,这,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大玉儿一惊,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皇上如果能自己拿主意,还要他这个摄政王做什么!”
    豆苗儿和小六子一夜未归,这简直就急坏了清宁园里的宁儿,此刻她正万分焦急地趴在楼台上,不安地一边又一遍地伸长脖子左右张望。
    这两个人,带着鳌拜这样一个伤患究竟能去哪里呢?怎么也不派人报个信来?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呢?否则的话,怎么去了两个连一个也没回来?正这么满脑子地胡思乱想着呢,忽见眼前人影一晃,小六子回来了!
    “奴才小六子给主子回话!”小六子单膝着地行了个大礼。
    “起来起来!”宁儿一见是小六子,顿时面露喜色,她慌忙地一叠声地叫道,“怎么样怎么样?人还好吧?毒解了吗?”
    “回主子话,毒是解了,可是……”小六子面露难色,忧心道,“只怕这命,还是保不住啊!”
    柔情蜜意
    议完了政事,多尔衮带着苏克萨哈出了乾清宫准备回家,才到月华门,远远地就瞧见苏麻守在路那头,略微沉吟了两秒,转身往乾清门方向走去。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多尔衮当然知道是大玉儿要见他。可是,他就是气不过,为什么这个女人非要等到事态紧急才晓得要软和点儿呢?
    夕阳斜照,散落在他眉头深锁的俊脸上,身下的白马百无聊赖地散着步子踢踏着往前行进。忽然,多尔衮的眼睛亮了起来,白马居然也撒开了步子嘀嘀答答的往前奔去,多尔衮瞧瞧立在门前的宁儿,笑着骂道:
    “瞧瞧这马,显见是个好色之徒,刚才还懒得走不动路,这会儿瞧见你,立刻连骨头都抖擞了起来!”
    宁儿给他这么一说,顿时笑了开来,撇了撇嘴巴,假意嗔道:
    “油嘴滑舌!”
    多尔衮呵呵一笑,依旧高高地跨在马背上:
    “油嘴滑舌还不是为了博君一笑。”又见她美丽无暇的脸蛋儿被夕阳灼得微微泛红,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逗笑地嗔道:
    “这么热的天,怎么也不在屋里待着,这么迫不及待的是在等谁啊?”
    宁儿给他一句话取笑得顿时连脖子都红了,大眼睛不满地白了一眼多尔衮,笑道:
    “这么大热天的,还不是在等某人!如果某人没忘记的话,今天某人说好要陪我去骑马的!”
    “你这丫头!”多尔衮给她某人某人的一顿哑谜逗得忍不住笑骂出来,“伶牙俐齿的,谁敢忘记跟你的约定!”
    说完伸出一双大手,微笑道:
    “上来!”
    这边儿多尔衮两人柔情蜜意,那边杨老头的药铺里简直就要闹翻了天。今儿个晌午,鳌拜已从豆苗儿嘴里得到了自己和同伴被判死刑的消息。谎报军功,知情不报,徇私舞弊,这哪一条都是可以让他掉脑袋的死罪,作为一个将领,他深知这一行为的后果如何。可是,他实在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到罢官抄家这么严重,他、费良田还有涉案的十几个同僚和家人,牵连如此之广,这天下一夕之间竟然又要那么多的孤魂野鬼,孤儿寡妇!他的心里简直就懊悔极了,沉痛极了!如果他当初能够坚决一点儿狠心一点儿指出费良田的错误,也许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悲剧发生!如果他当初能够漠视费良田的苦苦哀求,也许今天就不会给他的家人带来如此大的祸患!现在,他的家人在大牢里替他受难,他自己却躲在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角落里苟且偷生,他还算是个男人吗?一个真正的男人,怎么能眼见着自己的家人受苦受难,自己却躲得无影无踪呢?!不能!他不能!他激动地拼命拼命地摇头,身体里澎湃着的汩汩的热血呼啸着往脑门上涌,终于致使他霍地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往门外奔去。
    “鳌公子,你要去哪?”豆苗儿见鳌拜气势汹汹地冲出门来,立刻冲上去张开双臂拦阻。
    “豆苗儿你让开!”鳌拜热血沸腾,冲动地对着她大声喝道,“我要去投案!我自己惹下的祸,我自己去背!这样子连累家人,算什么男人!”
    豆苗儿一听,心里一急,眼泪立刻呼呼地涌了上来,她用力地扑上去一把抱住鳌拜,死命地摇头叫道:
    “我不让我不让!什么投案!投什么案!费良田他们连堂都没过就直接定了死罪!你这样出去,还不如说是去送死!我不让,我不让你死!”
    鳌拜给她哭哭嚷嚷地一阵叫闹,心里更加难过着急,眼睛里也不由得泛出点点泪光,耽搁了两秒,用力地拨开豆苗儿,哀声道:
    “我不管!就算是送死也要去!我不去,死的就是我的家人,我怎么忍心他们代我受过啊!”
    “可是,”豆苗儿哭倒在地,绝望地痛喊道:
    “你今天如果去了,死的是你也是我啊!”
    鳌拜心头大震,愣愣地僵在原地,半晌动弹不得。
    芳草满地,广阔无垠的北京东郊草原满眼望去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莺飞草长,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小野花散落着点缀其间,点点蜻蜓夹着恋花的彩蝶儿忙碌地穿梭在花丛中,自然,是如此地生动美好!多尔衮骑着马载着宁儿现在就在这片美丽的世界里信步游走。一切一切都太美太好,两个人安静着不语,任凭这美好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淹没。
    一点飞絮乘着风的翅膀飘荡到多尔衮坚挺的鼻梁上,搅得他一阵心痒,他不禁低下头去拱了拱宁儿的肩窝,用她的身体来挠痒。
    “做什么?”怀里的宁儿见他像个孩子似地胡闹,不由得回过头来取笑道,“你可不要告诉我,这是你们男人撒娇的方式!”
    “什么?”多尔衮叫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瞧着宁儿,假意怒道:
    “你这不知死活地小女子,居然说我堂堂摄政王在撒娇?!”他伸出一只手来做杀头状,假意威胁道,“你是不是活腻了啊!”
    “是是是!小女子知错了!摄政王请息怒!”她假意地一连声地赔罪完毕,抬起头来瞧见多尔衮柔情万丈的眼睛,不由得心头一荡,胸中竟然莫名地涌上满满的一腔柔情,这种柔情促使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环住了他健硕的身体,唇也不由自主地吻向他的。她的主动让身后的多尔衮热血沸腾,他立刻迎上她,深深地深深地陷在她的柔情里。bookbao8.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往事如烟
    更深夜重。刚刚泡完澡的宁儿端坐在菱花铜镜前轻轻地梳理着长发。她的心思,仍然陷在白天的柔情中。多尔衮,他的迷离的眼,温润的唇,温暖厚实的胸膛……这一切的一切居然统统变成了她的甜蜜。她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居然接受并且期待着他的存在。这,就是爱吗?这么轻易,这么简单,像吸一口气那么容易,就爱了?她的心里疑惑着,犹豫着,无法确切地给这感情下一个明白的定义。或许,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证明这段感情的性质。但,时间是不等人的,爱情也不等人,它来了就是来了,第二天,大玉儿就给她的这段情愫下了个精确的定义。
    那天晚上,宁儿刚带着小六子探望完鳌拜和豆苗儿,正在回府的路上走着呢,忽见东华门那边有一束耀眼的光束冲天而起,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叫,火花在高空中四散着飘落,美得短暂却炫丽无比。这是谁放的烟火?宁儿好奇地循着烟火的方向向前靠近,夜深人静,诺大的东华门城楼居然空空荡荡无人守卫,她简直就好奇到了极点。待走过去看清了城门前相对而立的两个人,立刻就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两个人,正是多尔衮和大玉儿。
    “王爷架子可真是大!”大玉儿先开了口,声音里说不清是哀愁落寞还是怨恨责怪,城楼上的水晶灯笼在夜的映衬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多尔衮的影子倒映在她那双幽深的眼睛里,伤痛,欲盖弥彰。
    “玉儿几次三番想见你一面,居然都被拒之门外!沧海桑田,人的心更是变化莫测。一年前,就是在这里,你带着咱们八旗子弟豪情万丈地进了北京城,从此大清成为天下的主人!”她顿了顿,抬起头来痴痴地望着头顶上那满眼的光影流动,声音里全是回忆的味道:
    “我还记得,也就是那天晚上,王爷带着玉儿登上了这座城楼,咱们一起亲手挂上了这盏宫灯。王爷那时说的话,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对面的多尔衮也不由得跟着她回到了记忆中,心里一阵酸酸涩涩的疼,他看着她,过往的场景话语就跟眼前的一切瞬间融成了一体:
    “玉儿,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心灯!你跟着我,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问,我再也不会让你感到孤单、受伤、危险和烦恼!一切的厄运我统统都替你赶走,一切的幸福我都会拼了命拿来给你!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幸福,只要快乐就好!”
    “多尔衮!”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