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明白我心里的恐惧的!”
“我……”宁儿说不出话来了,她想起了那个不知道多么遥远的年代,自己不是曾经也这样挣扎过吗?只是那一次,被人当作货物一样挑剔来挑剔去的她才是被爱情放弃的那一个。如今呢?更可笑,她连被爱情放弃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她爱上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爱过她!
无处可逃
“恐惧?恐惧什么?”见宁儿被豆苗儿说得说不出话来,原本不打算现身的多尔衮好心肠地出去解围了。
“王爷!”豆苗儿见是多尔衮,连惊带怕带羞地“扑嗵”一声又跪了下来,“奴婢,奴婢给王爷请安。”
“起来吧!”多尔衮微微一笑,转过头去看宁儿。宁儿静静地瞧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痴迷、思念、受伤还有很多很多的委屈和凄苦,多尔衮看着她,这一眼,简直就看到了他的心里,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眼睛竟然会藏着这么多这么多的情绪!他愣了愣半晌才想起自己扮演的角色来。
“豆苗儿是有什么喜事吗?”他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坐下,离她不远也不近,但侧对着她,不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痴迷,她的思念,她的哀伤她的一切一切,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我……”豆苗儿吞吞吐吐的,想说又不敢说。
“豆苗儿,”尽管心里有无数无数的话要说,宁儿还是一动不动地静静坐着,她的眼睛是看着豆苗儿的,但眼神是模糊的迷离的,她看着豆苗儿,淡淡地开口道:
“既然王爷问了,就一定能帮到你,你就直说吧!”
“是!”豆苗儿应了一声,把她和鳌拜之间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多尔衮听了,轻轻一笑:
“原来是这样!我当是多大的事情!鳌拜虽然出身不差,但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你们家小姐贵为摄政王福晋,你跟了他是他的荣耀,难道他还敢不知足吗?!”
那边的宁儿自嘲地一笑,冷冷地赌气道:
“我?我就算了吧!那彦宁身份低微,不过是个供人来去的玩物,你还是不要说出来,免得白白辱没了自己!”
多尔衮的心猛地一颤,不知她为何平白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去才好。谁知宁儿见多尔衮不语,以为他是默认,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就哗啦啦地涌了上来,面上却又半点也不肯认输,她倔强地转过身去对着窗外冷然道:
“夜深了,王爷请回吧!”
唉!一个人躺在宽宽大大的床上,多尔衮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几天几夜没睡好,原本以为会睡个好觉,可是该死的,他居然失眠了!天啊!他无力地捶了捶隐隐作痛的脑袋,简直就郁闷极了!他就不懂了,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无端端的,怎么会说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来?!不仅那样,还把他堂堂摄政王从屋子里头赶了出来!可是,最不可思议的也是最让他郁闷的是——他竟然真地一声不吭就出来了!出来了不打紧,可是他什么都没问,以后要拿什么借口再进去呢?借口?多尔衮暗自心惊,什么时候他进自己的地盘,还需要借口啦?!月儿弯弯地挂在枝头,一阵清冷的风撩起床上的青色纱帐,也撩起宁儿心里的无数哀愁。摇曳的烛火下,她孤独地坐在床边,纤细嫩白的手指缓缓地轻柔地抚摸着他躺过的每一个角落,那柔软得散发着清香的床,那馨香的还残留着他的味道的枕头,朦胧中,他的轻言慢语,他的鼻息轻喘还犹在耳侧,可是他的人呢?他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自己!一滴晶莹的泪,顺着她精致美丽的脸庞缓缓地滴落指尖。
“豆苗儿!”她轻唤身后的豆苗儿,“明天,把床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换掉。”
但是,就算换掉了那些被褥枕头,又能什么用呢?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每一个笑容和哀愁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悄无声息地生长到了她的身体她的血液她的脑海里。她的心抽痛,她的头眩晕,她戒不掉想他的念头,摆脱不了对他的渴望!她,完全安静不下来!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自己给逼疯了!终于,她起身冲出了清宁园。
黄昏的北京城乌云密布。多尔衮带着属下打马到了家门外。忽见眼前一晃,一匹黑色的骏马载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而过。
“王爷,”苏克萨哈惊叫,“是宁主子!”
多尔衮一怔,立刻打马跟了上去。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狂奔天涯
“宁儿!”打马狂奔在幕天席地的雨水里,多尔衮拼尽全力大声叫唤着前头的宁儿。夏季的雨水狂乱地肆无忌惮地打在他的脸上身上,浇得他完完全全地睁不开眼睛,但是他还是一刻也不放松地拼命追逐着前面的人儿。
“宁儿,你要去哪里!”他在风雨中大声地呼喊。但前头的宁儿却完全置若罔闻,她的心她的思想她的意识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她要离开他!要摆脱他!要拯救她自己!这个想法,促使她完完全全不想去听去看去想身边的一切一切,她拼命地不顾一切地鞭打着身下的骏马,马儿阵阵吃痛,顶着滂沱的雨水飞一般地向前奔去。身后的多尔衮见她完全不知凶险疯了一样地打马狂奔,紧张得简直连五腑六脏都揪到了一起。两个人就这么一个逃一个追,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她在前头停下,离开了马背傻傻地痴痴地立在风里雨里发呆。
“宁儿!”他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勒住马,心痛万分地叫她的名字,“宁儿!”
她充耳不闻,只是痴痴地立着。风吹拨着她被雨水打湿的长发在旷野中跳跃着舞蹈。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朦胧中,多尔衮隐隐约约地听见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乘着风、乘着雨模模糊糊地飘进他的耳朵,她说:
“多尔衮,怎么办,我好像,我好像爱上你了!”
多尔衮,怎么办,我好像,我好像爱上你了!这一句话简直就让多尔衮如遭电击。他愣愣地一动不动地跨在马上,简直就震惊得无以复加。突然间,他的心底涌上了无数无数的答案。他忽然明白了他的那些紧张、担忧、焦急、心痛还有那种莫名其妙的像是愧疚一样的东西是打哪里冒出来的!爱?这个字让他惶惑极了、困窘极了!他想起了大玉儿,想起了自己曾经对她许下的种种诺言,一时之间,脑子里简直就可以说是翻江倒海了!一声响亮的雷鸣,他身下的白马惊慌得在大雨中长嘶着徘徊。他愣愣地瞧着眼前的宁儿,她的泪,她的眼,她的痛统统都落入他的眼底,压得他简直就快要喘不过气来。终于终于,他狠心地拨转了马头,奋力地打马而去,留她一个人在雨里无助地落泪。
“怎么办怎么办!”坐在空空荡荡地大厅里,多尔衮听见外头豆苗儿焦急得不住地自语。
“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小六子!”豆苗儿哭哭啼啼地吼着小六子,“我不是叫你一定要看好主子的吗?怎么她出去了你都不知道?!”
小六子垮着一张脸,万分委屈地道:
“我,我,我才去上个茅房,回来一瞧主子就不见了!真是奇怪,前一刻还坐在屋子里发呆,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我……”
“你你你你,你什么!”豆苗儿不依不饶,气势汹汹地骂道:“你把主子弄丢了还有理了!我告诉你,如果她有个三长两段,我,”她心里一急,嚎啕大哭道:
“我也不要活了啊!”
多尔衮给她嚎得顿时如坐针毡。他霍地站起来冲了出去,正要狠狠地训上两句,眼睛里忽然瞟见一个人影,顿时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就见通通亮亮的灯光下,静静地立着一个人,她浑身上下湿得通通透透,脸上也惨白得看不出一丝血色,但,那伤痛的眉,哀愁的眼,欲语还休的唇却又一次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杵在原地,远远地瞧着她,忽然觉得好想去抱抱她。但是,她却已经转身,决然地离去。
“豆苗儿。”
背对着床外,宁儿虚弱地侧躺在床上,眼泪,安静地在她的脸上流淌。她轻声唤了声豆苗儿,无力地却又十分决绝地说道:
“去把门关上!从今而后,清宁园门,常闭不开!”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亲王多铎
又是黄昏。傍晚的阳光透过窗台淡淡地投射在梳妆台上。宁儿一动不动地立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纷纷而下的无数落红。空气里,到处都流动着秋的味道。那激情美丽的夏,仿佛就随着无情的大雨留在了那个令人心碎的黄昏里。豆苗儿和小六子两个全都在她身后乖乖地站着,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们两个是死也不敢轻易离开宁儿左右的。在小六子的心里,他是实实在在地认为——他们家主子的脾气实在倔强得不像话!摄政王的恩宠,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可是她呢?不知道究竟赌的是哪一门子的气,居然把大门一关,管你是王爷还是谁呢,我不高兴你就是不能进来!天啊!人家可是堂堂摄政王呀!这个女子,也实在是太大胆了吧!小六子的心里隐隐地为宁儿感到担忧和着急。说到这个,那还有一个人跟他有着一个心情,那个人就是豆苗儿。且不谈她和宁儿之间的姐妹情深,单从她和鳌拜的婚事说起,她还指望着多尔衮给她做主呢!想到这儿,豆苗儿不由得愁容满面地瞧了瞧窗边的宁儿,心里头的失望难过简直就无法用言语形容了。正在难过间,忽听见大门“咚咚”作响,有人在门外高声叫道:
“母后皇太后懿旨到,院子里的人出来听旨!”
“姑姑!”
见病中的哲哲竟然亲自驾临慈宁宫,大玉儿微微一惊,急忙上前搀扶。
“姑姑身子不舒服,怎么还到处乱走?有什么事儿派人传唤玉儿就好了呀!”扶着哲哲在正位上坐定,大玉儿关切地说道。
“哼!”哲哲一声冷哼,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悦,她不满地瞧了眼大玉儿,冷冷地开口问道:
“多铎回来了没有?”
“多铎?”大玉儿一怔,惊讶道:“不是来信儿说明儿个早晨才到,怎么姑姑突然想起问这个?”
“明儿个早晨?!哼!”哲哲气得“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愤愤地指着侄女儿破口大骂:
“你的眼睛都长到哪里去了!多铎这混小子今儿个晌午就入了紫禁城,你还在这儿迷迷瞪瞪的搞不清状况!”
她心里一气一急,顿时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来,大玉儿瞧了,赶紧扑上去扶她坐下。
“姑姑,”给哲哲递上杯清茶,大玉儿不解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怎么一回事?!”哲哲重重地白了大玉儿一眼,气道:“我还想问你呢!你跟多尔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儿个早上,他居然跑到寿康宫去,求我给个奴才指婚!”
“是吗?”大玉儿笑了笑,松口气似的道:
“那有什么?!姑姑原来就为这个生气!成人之美,姑姑功德无量啊!”
“你还笑!”见大玉儿这会儿功夫居然还笑得出来,哲哲简直就气不打一处来:
“等你知道他是为谁求的情,我瞧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谁呀?”见哲哲说得严重,大玉儿不由得变得肃穆起来。
“是那彦宁身边一个叫做豆苗儿的丫头!”
“什么?!”大玉儿一惊,这下彻底笑不出来。
“丫头?”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十分难以置信地问道,“居然是个丫头?!他居然为了她身边一个丫头跑来求您?!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哲哲重重地打断她,十分恼恨地教训大玉儿:
“你仔细想想,自多尔衮掌权以来,他什么时候对咱们用过这么一个‘求’字!今儿个早上居然正经八百地跑到我那儿让我给个丫头指婚,也怪我一时嘴快,连问都没问先就答应了他!弄得我现在,简直有气都没地方出去!”她说罢把目光转向侄女,忧心忡忡地道:
“玉儿,你可不能再这么大意下去,这个多尔衮,对那彦宁身边一个奴才都这么上心,足见那丫头在他心里有多少分量!回头再瞧瞧那多铎,他可不比阿济格,彪悍无谋;更不比多尔衮,重情重义;他有勇有谋,狂放孤绝,与多尔衮的感情最深,可偏偏对咱们又颇有成见!这朝廷上下,最难控制的就是他了!咱们现在,可万万要把握好多尔衮啊!”
大玉儿听得面色凝重,思索了半晌才重重地点头道:
“姑姑言之有理!可是,”她皱着眉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