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真的揽权不放,你待如何对付我’。
“颖颖,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的皇后。”
这一年,萧颖有时也会想起宇文芯说过的,可惜只能在皇帝身后,那是因为你不曾真的掌权这类话。平心而论,坐在最高处俯视群臣,一言以决天下事,这样的生活她的确越来越投入了。她甚至越来越像李阁了,也理解了他所用的那些手段,那些帝王心术。但那些手段一旦用到自己身上,还是会难受。
心头微凉
她萧颖是个俗人,做不到忠而见疑还不生怨怼。累透了,她什么都不听不看不想就这么睡过去好了。
李阁不提防萧颖忽然拉过被子,蒙头大睡,再不理会自己。李阁有点不敢碰她,颖颖太聪慧了,一下子就把所有事都想明白了。他们,还能回到从前么?
萧颖很想一觉睡过去,可到了四更天还是习惯性的醒来。和李阁对视了一眼,她扬声问:“谁在外头?”
值夜的宫女忙进来应道:“是女婢香雪。”
“嗯,你让人去告诉太子,今儿不用早起,让他睡个好觉。”
“是。”
“皇上还不起么?要误了上朝了。”
李阁已经起身半坐在了床头,正定定的看着萧颖。听了这声‘皇上’,忽然滑了下来,很热烈的亲吻她。
萧颖挣了几下挣不脱,也就由得他去。
“颖颖,你再睡会,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李阁说完放开她起身着衣。待着好了朝服,复又进来撩起帐子,看萧颖正摸着嘴唇发呆,微微一笑,转身出去。
“皇上起驾”的呼声越传越远,这声音也算是久违了。
一年不现朝堂的庄帝忽然现身,臣子怔愣之后才反应过来,热烈的山呼万岁。皇后当政也没什么不妥,但终归要着上头是个男人众人才觉得乾坤正位,而不是阴阳颠倒。
“众卿平身!”
李阁的眼一一扫过殿下群臣,人事的变动他事先也都知道了。在目光扫过萧颖提拔的几个人时,他微微停留了一下,特别是南宫冀。
至于品阶低的,跪得远的,他没有费心去看。
小福一抖拂尘,“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有几人出列奏事,都不大,李阁三言两语便处理了。
早朝散得很早,李阁退朝时望了眼龙椅,这是权势的象征。这一年一直空着,旁边安放了一张太子的专座,后面便是一幅垂地珠帘。帘后还有一张椅子。
“撤了。”
“是。”
小福忙指挥人把太子的位子,帘子并后头的椅子一并撤下,随着李阁到了乾元殿的书房。
书桌上还堆放着萧颖批过的折子,李阁翻了来看,心中百味杂陈。
箴儿不用跟着上朝了,但课还是要上的。父皇醒了,他由衷的高兴。不用再日日那么早起来,不用再做唯一的男子汉,唉,好轻松。
原本觉得上课很辛苦,坐不住。经过了这一年,他觉得只需要上课,已经很幸福了。不过,今日先生好像有点不妥,已经讲错两处地方,停下来两次了。
“先生,可是身子不舒服?你先回府歇着吧。不懂的,孤可以去问母后。”李箴很体谅的说。
“不可。”南宫冀的声音忽然提高,然后告了声罪,“太子,你日后切不可拿政事上不懂的地方再去问皇后。”
“为什么呀?”
这怎么好说呢?
“太子记住就是了,有不懂的您就问皇上或是……”新太子傅吧。南宫冀预感到自己这个太子傅做不久了。今日他特意留意了下,皇帝看着帘后那把椅子的神情。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如果这样的一番辛苦忙碌换来的是猜忌或者冷落,叫萧皇后情何以堪。即便不是,皇帝若再纳几个妃嫔,再生下其它子嗣,萧后的处境也不妙啊。
南宫冀自嘲,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了局呢,还在这瞎操什么心。今早,皇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会,不知道他心底是怎么看待自己这个所谓‘皇后宠臣’的。反正于公于私应该都是不待见的。
“臣没事,臣这就接着讲。”他此时绝不适宜告病假,只能谢绝太子的好意了。
“哦,先生,今晨母后让人来跟孤讲,让先生早早结束。孤好早些回去拜见父皇。”
南宫冀沉吟一下,“既然如此,那殿下,我们今日就告一段落,明早继续。殿下晚间记得温书,明日臣要问殿下的。”
“好,先生慢走。”李箴起身一礼作揖,南宫冀还了一礼。脚下踩着有些虚浮的脚步出宫,直到上了候在外面的轿子才松懈下来。
从此便是无缘得见了吧,便是隔着帘子再听听她的声音也不可得了。
李箴整整衣服,去乾元殿拜见父皇。
“儿臣叩见父皇!”
李阁笑着招他过去,“起来,到父皇这里来。”抚着他圆润的脸蛋,“嗯,箴儿都快六岁了呢。父皇初见长乐,真是不敢信。”想起不得见璇玑,李阁叹口气。
“哦,父皇已经见过妹妹了么?儿臣还叫小喜子去跟妹妹讲,今儿不用去陪父皇说话。”李箴依在父皇脚边,开心的说。
“走,咱们父子回去看你母后和妹妹。”
“好。”
李阁要抱箴儿一同上龙撵,箴儿摆着手道:“父皇,箴儿不能坐那个。”
李阁摸摸他的头,“也不远,箴儿同父皇一道走过去吧。”
箴儿点头,他是真的很开心,“父皇,以后箴儿就可以只做小孩子了吧?”
“那可不行,你是太子,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不过不用像过去一年那么辛苦了。”
“孩儿不辛苦,辛苦的是母后。”
“嗯,父皇知道。”
“父皇,母后很厉害呢,那些大臣都很服气呢。”箴儿天真的说。
“这个,父皇也知道了。箴儿,”
“嗯?”
“你喜欢现在的先生么?”
李箴大力点头,“喜欢。先生不但教箴儿念书,还教箴儿和妹妹如何尽孝,哄母后开心。”
“哦,他都如何教你们哄母后开心?”
箴儿便一桩一件的说给他听:“先生时时告诫箴儿,母后的艰辛和不容易。处处都很尊重母后,不像有一些大臣。他还教女琴师弹琴,帮助母后入眠。教儿臣和长乐帮母后过生辰,我们还学扎了花灯呢…………”
李阁的脚步顿了下,“他倒是费心。”
乾元殿伺候的宫女太监也说,皇后有事都喜欢单独召南宫大人商议。
“嗯,先生是好人。”
“你的先生还是个能人呢。”今早,他便一直在翻看南宫冀这一年的奏本,还有萧颖的一条条批示。
“嗯。”
“箴儿,如果有地方更需要你的先生,父皇给你派另外的先生来授课,你说好不好?”
李箴不解的眨眨眼睛,然后乖巧的说:“全凭父皇安排。”
李阁低头看他一眼,拉着他的小手问:“累不累?”
李箴咧开嘴笑,“不累,父皇醒过来,箴儿好兴奋的。”
“呵呵!”
“父皇我们快点走,母后在等我们。长乐今日肯定是要弹琴的,儿臣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同妹妹讲。”
“嗯?”
“儿臣的耳朵让别人的琴声养刁了,所以,每次妹妹弹儿臣都偷偷用细棉塞了耳朵。母后说千万不可以给妹妹知道。”
李阁不动声色的问:“长乐的琴不也是南宫冀在教么?不至如此不济吧。”
“母后说前几个月让妹妹学琴,是省得她觉得被冷落了没事可做,其实就是让她打发时间。可她偏偏很喜欢叮叮咚咚乱弹给母后和儿臣听。琴师肯定都是往死里夸她,她年纪小,容易当真。其实,三岁,会乱弹琴就不错了。”
李阁再度爆发出一阵笑声。
父子二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到坤泰殿倒也没费什么时间。不过李箴的小鼻头还是出了汗。
萧颖听到禀报,迎了出来,中规中矩的行了礼,掏出手绢给箴儿擦汗。
李阁在寝殿里扫了一眼,“长乐呢?”
“在学琴呢,日日这个时辰都学。也没多长时间,快下学了。一会儿小寿会接她过来。”
箴儿擦了汗,跑过去吃削好叉好的水果。
“不许多吃,要凉胃的。魏姑姑,你看着点他。”
李阁坐到萧颖面前,把头伸过来,“哪,我也出汗了,颖颖你不能只顾着箴儿。”
萧颖有点不适应,掏出手绢替他擦了擦。其实李阁是不容易出汗的体质,箴儿是随自己。
魏姑姑看他们独处,已经哄着李箴下去澡澡去了。小福等人也遁形了。
萧颖擦过便想收回来,却被李阁把手按住了。她今日早上极度不适应,一直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半刻停不下来。已经习惯连轴转了,一下子这么清闲,实在有说不出的失落感。心头仿佛有一头在躁动,时时想钻了出来。
李阁握了萧颖的手凑到唇边,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亲过来,眼神越来越灼热。萧颖心里别扭,但忍了忍,没像从前那样不耐的抽回手。
李阁眼里闪了闪,正要探过身去进一步动作就听到外头传来噗通一声。萧颖趁机起身,过去拉开门,是长乐后退着走,一下子被自己的脚绊到,一屁股坐地上了。看萧颖出来,便赖在地上不肯自己爬起。
被萧颖抱在怀里,她小声说:“父皇在吃母后的手指,小寿叫我回避。”萧颖一看,小寿却不知道哪去了,这猴崽子肯定是看到自己出来就及时避开了,免得被李阁记恨。
“父皇”看到父亲出来,长乐快乐的把手伸向他。
李阁接了她过去,作势给她拍灰,在她屁股上拍了几下。
夏天穿的少,长乐就委屈的去揉小屁屁。逗得李阁和萧颖发笑,抱着她进去坐下。
“父皇,你为什么吃母后手指呀?”
“父皇喜欢呀,父皇还要吃长乐的手指呢。”说着,抓起长乐的小手也一根根手指的亲,长乐呵呵直笑,把另一只手也奉上。
李阁一边逗着长乐,一边察看萧颖的表情。有长乐在一旁逗趣,萧颖的表情舒缓了很多。
一会儿,箴儿洗完澡也出来了。
李阁趁势跟萧颖说:“我给丘壑去封信,让他把璇玑带回来,至少让咱们瞧瞧。”
萧颖有点心动,又犹豫着:“说是每日得泡那眼泉。”
“我去信问问。”
“嗯。”说着这些类似家长里短的话,萧颖渐渐稍微平静下来。
箴儿为了避免长乐又展现琴技,便主动邀她一块玩。长乐很开心,哥哥好久没有跟自己玩儿了。
“玩什么?”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哥哥。
箴儿让人拿了个蹴鞠出来,和长乐在屋檐下阴凉处踢过来踢过去的玩。
萧颖看他们一会儿又冒汗了,但难得见两个孩子都这么开心,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玩儿热了,大不了再去洗一回就是了。
李阁从后头拥住她,一同笑看那两兄妹追着球跑来跑去。
“颖颖,我说过的话都会算话,我们一家子就这样地老天荒的过下去吧。”
陪尽小心
萧颖看他一眼,推开手转身回屋。
李阁跟了上去,“我哪句又说错了?唉,你别生气,我道歉还不成么?”反手掩上房门。
萧颖忽然停下来,李阁不提防就撞了上去,索性耍赖的抱着不肯松手了。
萧颖让他满满当当的抱在怀里,头搁在自己头顶上磨蹭。居然产生一种自己很娇小的错觉。这家伙,什么时候竟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了。返转身子看他,已经彻头彻尾是个青年的形貌,俊眉修目,眼中仿似深潭,她所熟知的小阁好像一夕之间就不在了。还是因为从前日日在一处,没能注意到这些逐渐的变化?
李阁让她的眼神看得有点心慌,嘴里笑说:“怎么,头回发现你夫婿长得其实不错,看傻眼了不成?”
“哥哥,我都看不到。”外头是长乐小声的抱怨。
李阁看到贴在门上偷窥的兄妹俩的身影,这才把手松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