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族里都算是好的，但和母后、姐姐不能比。不太明白那种费尽心思苦练的功夫被人废掉是什么感受，但他那时候看母后日渐苍白、消瘦是很心痛的。
鸟儿折断翅膀，只有死路一条。这话倒是把李阁震了一下。原来，颖颖心底也有这么多不确定。他一直当她把他看得很严只是想要独占，没想过她也在害怕自己背弃感情。他一直怕她插翅逃逸，所以折断了她的翅膀。最后却逼得她迫不及待的远离。
“你母后还说过什么？”
“没有了。”
也是，她能跟年纪尚小的儿子说什么。
“厄，父皇说一年，就是要在一年里把你母后找出来。你不要想那么多。”
“如果找不到呢？”箴儿执意问。
找不到，找不到的话，他确实也不可能让后宫一直空着。就算只是为了安人心，也不能。现在的做法，只能是权宜之计。而且，长乐跟篅儿还那么小，需要人照顾。
“一定会找到的。”
李箴看出他眼底有些闪躲，索性说：“父皇，你诏告天下，说儿臣病重将要不治吧，母后一定会来的。”
萧三通死了，萧颖没回来的时候，李阁其实想过拿孩子做文章。但后来被丘壑说了一顿。说男人大丈夫，对自己的女人，心胸要放开阔一点，给她点自由。不要让她觉得在你身边会窒息，活不下去。
他这半年，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在反思，自己做得确实过了。难道他就不能让颖颖心甘情愿呆在他身旁？
“不行，即使骗来了人，对父皇的误会只会更深，还不是个解不开的死结。你母后只有一个人，她不可能成功避开那么多人的追寻。其实，已经有一点线索了。”李阁从抽屉里拿了枚金瓜子出来。
李箴拿过去翻来覆去的看，“这个东西，母后是有。可有些大人家里的女眷，也有啊。”
“但是，谁会拿去换了买伤药？”不过，这已经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大约是璇玑回宫那段时间的事。这后三个月，还没查到什么线索。
“你下去吧，没到最后的关头，父皇不采用你刚才说的。”他把心爱的女人逼到窒息，活不下去的地步。只因为害怕失去，但却促使自己提早失去。
其实，箴儿和璇玑在朱雀大道上闲逛的时候，萧颖看到了。她闪身上了酒楼，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看着他们，同时防着被人看。
犹记得那两个娃娃生下来的时候，因为一模一样，在后宫闲得无聊的她，帮他们换包裹。害李阁回来对着箴儿表决心，以后绝不会嫁他去和亲。
两人娃娃渐渐长大，时时站在他们床前，申请要一起睡。
还有璇玑，生死不明的躺在那里的时候，自己却只能大落牙齿和血吞，牵着箴儿去朝上和李践斗智斗勇。
现在，他们已经这么大了。再过个几年，就要谈婚论嫁。自己做母亲，还这么任性，是不是太不该了。只想到自己，没办法忍受没有尊重、没有信任的婚姻，负起逃离。说穿了，骨子里，她还是那个被舅舅宠坏的小女孩。难怪从前，除了清和表姐和，谁都不搭理她。
这一趟出去，她见到了不少贫贱夫妻，可他们并不是百事皆哀的。相反，互相扶持，和和美美。
自己和小阁，都是想保住一对一的生活。可是跟阿发阿达一样，各自往自己认为的方向去努力，结果弄到今天的地步。
这几个月在外头走动，她也听到不少颂扬皇帝的话，不是官样文章。而是老百姓发自内心的感激生活比舅舅那个时候好过了。他的确是个好皇帝！
可自己，真的不能算是个好皇后！聪明与才智，她萧颖是有的。可是这么多年，被舅舅惯着，被小阁宠着，她似乎越来越不知满足了。
如果，她曾试着跟小阁交流，而不是已无言来对抗，他们会不会走到这一步？曾经，萧颖觉得自己受尽委屈，可现在回头看过去，两个人都有错。
小阁错在只把爱当做占有，而她，这是受不得一点委屈。她本来就比他大的，怎么一遇到事，还是从前那个骄纵的萧颖。
南宫冀说他们过得好，因为他们是搭伴过日子。是不是，自己对小阁的要求真的要苛刻，所以一旦他达不到，自己就严重不满。南宫冀还说，两个人相处，没有输赢可言，要么全输，要么一起赢。只是，在伦理观念上，女人往往是做出牺牲的一方。而萧颖自认是不太肯退步的一个人。假如，她能多给小阁安心的感觉，也不会把他逼到那样吧。
街市上两个娃娃消失在转角，萧颖继续托腮沉思着。
萧颖问过丘壑，她现在的身手，在江湖能排多少位。丘壑说，武功嘛，勉强进前百，但轻功，进前十没问题。要自由出入皇宫，应该也没有大问题，因为萧颖熟悉皇宫。
当时萧颖吃惊得问，还岂不是至少还有九个人进皇宫如入无人之地。
丘壑说他算一个，从前的龙之渊算一个，其余的，都是各门各派的老家伙，连门都不出的了。而且，这些人进皇宫也不会跟皇帝过不去。只要世道不是太乱，都不会有人主动跟皇家过不去。
话是这样说，萧颖还是当即就让萧顼弄了套方案更改皇宫防务。如今，怕是那一套也早换了。
过了二更，萧颖换上一身暗色衣服，十分之小心的避开巡逻的侍卫，摸进了后宫。入了后宫，巡逻的班次她心里就有些数了。
萧颖没去乾元殿，也没去坤泰殿，东宫也没有去。她直奔篅儿住的地方。说起来，这个小儿子她是亏欠最多的。
嬷嬷和值夜的宫女、太监，这个时辰都瞌睡的有点东倒西歪的。萧颖轻轻在他们睡穴上一拂，然后闪身进屋。
篅儿睡在小床上，小手握拳，小嘴还吐出个泡泡来。
萧颖蹲在床前，有些畏怯的看着他。这才觉出，当初漠视篅儿，是多么自私。看了一会儿，脚蹲的有些麻，她换了下重心。发现小家伙睁开了眼睛，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闭上了。
萧颖犹豫走还是不走，他又把眼睛睁开，伸小手揉着眼眶，那样子别提多可爱了。萧颖的脚顿时移不开步。
“母后？”小家伙笑了，“你从天上回来了么？”
“嗯？”她现在虽在胡子揣在怀里没戴，但还是易了容的。
“长乐姐姐说，母后会从天上回来看我们。”
原来如此。
“不是母后？”小家伙奶声奶气的问，然后推开小被子坐起来。
萧颖的心揪紧，这个儿子快两岁了，她没有抱过一次。
小家伙歪着头想了下，“你是刺客么？”
“不是。”
小家伙点头，“太子哥哥说，有他在，刺客不会来杀篅儿的。那你到底是不是母后？”说完皱皱眉，“要尿尿。”左右看看，嬷嬷和宫女姐姐都在睡觉觉。
“不用叫她们，来，我抱你。”萧颖期待的伸出手去。小家伙不给她抱，张嘴要喊人。
萧颖只好推开一步，拂开宫女的穴道，然后快速跃到房梁上。
宫女被叫醒，把完尿听小皇子说有人，四处看看，没有哇。
“有人、有人。”篅儿着急的说。
“小皇子是做梦了吧，来，不怕，绿腰姐姐给你唱歌，咱们接着睡。”
篅儿挠了挠头，刚才明明有人嘛。第二天便说给他最喜欢的长乐姐姐听，长乐张大嘴，“真的啊，那你看清楚长什么样没有？”
“没有，他蒙着脸。”
“蒙着脸，母后怎么可能会蒙脸呢？我今晚上陪你睡。”长乐陪着睡了几日，也没见什么人来。晚上撑到比较晚睡，白天就总是瞌睡。
学琴的时候，璇玑看了就问她：“长乐你怎么了？”
长乐打着哈欠说：“篅儿说晚上有人来看他，所以我陪他等着，没睡好。”篅儿是时时都能补眠的，她却要学琴。
“是母后么？”璇玑压低声音问。
“不知道，篅儿说蒙着脸。”
璇玑想了想，“师傅说能进皇宫还不惊动人的，这世上没几个。还都是头发白白的老头子。”小拳头一锤，“肯定是母后，今晚我也来。”
篅儿被两个姐姐挤在中间，左右看看，自己爬到她们脚底下去睡。他的床本来就不大，大姐姐跟小姐姐还要来抢。
李箴注意到这三姐弟睡到一块去了，抓着长乐问怎么回事。对璇玑他没办法逼供，篅儿又太小。想知道怎么回事，就得问长乐。
长乐揉着犯困的眼，“就是篅儿说，有人半夜去看他。所以我跟姐姐，就一块去陪着他。”
李箴瞪一眼长乐，“不知轻重。万一是刺客呢？”
长乐不服气，“你不是说有你在，刺客不会去杀篅儿的么。再说了，就算是刺客，还有姐姐呢。”在长乐心底，能飞来飞去的璇玑，那是很厉害的。
“平常是侍卫让着姐姐，她能有多厉害。”
母性回归
李箴去把篅儿屋里的人，全叫出来，在院落里审问那晚的事。
当值的几个人赌咒发誓没有此事，是小皇子太想皇后了。
李箴不动声色，让身边带的侍从去篅儿屋里检查有无人进屋留下的痕迹。所有人就跪在地上等着结果。
璇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弟弟。她当然不会像长乐一样，暗中也是安排了人守着。但这个弟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得太多了。
李箴看她一眼，这几个人有事都不跟他说一声。
篅儿吓着了，坐在长乐身边，拉着她的袖子问：“太子哥哥要做什么？”
长乐摇头。
方才进了篅儿寝殿的几个人出来，在太子耳边轻道：“殿下，横梁上有指痕印。”
李箴嘴角微微一勾，然后往下一按，“全拖下去，宫女太监杖责二十。领班的，三十。侍卫，每人五十。孤打你们，不为你们防不住人。来人没惊动你们，显见得比你们都厉害。打你们，是让你们长个记性。不要欺篅儿年幼，就把什么都往他身上推。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就该是上报查明真相。而不是互相遮掩。出了事你们担待的起么？”
“太子哥哥！”篅儿看平日照看他的人都被拖下去，从小凳子上站起来。
李箴摸摸他的头，“放心，只是给他们个教训。过些时日，还让他们来伺候你。”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会惊动李阁的。李箴索性抱着幼弟，招呼姐妹直接过去。
小福看到他们四个一起过来，赶紧笑着迎上来行礼，“殿下、小皇子，二位公主，你们这是”
“我们几个，是来给父皇请安的，烦请公公通报一声。”
“是，太子，您等着，奴才这就去。”
李阁看着几个孩子，手握在身前，“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一边伸手抱了小儿子在怀里。
小福张罗着上了茶点就退出去关上门。
李箴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李阁伸手抓住篅儿在案上乱动的手，摆到点心碟子那边。
“好，父皇知道了，你们放心吧。”
颖颖果真回来了，那么，接下来他该做什么来留住她？
璇玑站起来，“父皇，你不可以再做废母后武功那样的事。如果你再那样，我也会恨你，我说到做到。”说完就跑了出去。
李阁揉揉额际，真是同小时候的颖颖一般模样。
“儿臣也是这个意思，父皇要让母后心甘情愿的留下。”李箴说完，带弟妹一同退下。
篅儿搂着哥哥的脖子，“太子哥哥，那晚上来的真是母后？”
“嗯。”
“我问她，她不说。”
“你们还说上话了？”
“嗯，我还问她是不是刺客。”
“那下次呀，你发现有人，你就装着睡着了，不要睁眼，不要说话，知不知道？”
“嗯。”篅儿点头，他不敢不听太子哥哥的话。
等他们都出去了，李阁独自在屋里坐了一会，然后换了件月白常服，从乾元殿后门出去了。
他一路避开人，走到了照月宫。这里因为是他从前住的地方，被照管的格外好。这里，也几乎每个地方，也都有他和萧颖共同的回忆。
果然在这里，找到了她。
萧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