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休息吧!”
    知道皇上有话要跟皇后说,杨淑妃告礼离开。
    屋里只剩夫妻俩,真宗拉过妻子的手:“娥儿,这些年,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皇上……”许久不曾听皇上这么叫她,刘娥心内五味杂陈!
    “娥儿,朕知道你怨朕。可是,朕对你是真的,对她也是真的!能给你们的,朕都尽了力!”真宗一脸诚挚。
    刘皇后低头不语。皇上此言不假!她出身卑微,当年册封她为后,他是顶着群臣的压力、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可是,既然说好要一生一世,为什么又变心?就因为李怿比她年轻、比她温柔?
    见她默然,真宗又道:“相比之下,朕欠怿儿太多了!她年纪轻轻就去了!朕…朕都没来得及好好疼爱她母子!”
    说到这,真宗不禁眼泪纵横。
    刘皇后眸中阴晴闪烁,甚至有些后悔:失去的,总是最美好的!或许,当年她不该做的那么绝。虽然拆散了他和李怿,却也让他刻骨铭心地挂念了十几年!
    正在这时,元福通报说太子求见。
    “宣!”真宗抹去泪水。
    行了礼,赵祯忙趋向前:“父皇好些了吗?儿臣来迟,请父皇责罚!”
    缘起祸至  030  肺腑箴言
    “怿儿?”恍惚间,真宗似乎看到了心上人,不由地坐直身子。
    “父皇?”赵祯不解地看向母后。
    刘皇后心下一紧,忙道:“你父皇过度思念李妃,一时情难自禁!”
    赵祯黯然。父皇对死去的李妃念念不忘,他略有所闻。他还知道,李妃遭难的时候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而且,那个未出世的皇子与他一般年纪。正因如此,父皇对他一直淡淡的……
    真宗已回过神,听皇后这么一说,不免愧疚,因此伸手拉儿子在床边坐下。
    “祯儿……”仔细打量儿子,真宗暗奇:那眉眼、那薄唇,分明与死去的李妃一般!
    见状,刘皇后不动声色地说道:“祯儿,你也不小了。如今你父皇身体欠安,朝中之事你得多多上心,好为父皇分担。况且,此次辽国皇帝派位尊权重的齐王来访,意在探我虚实。所以,你得打起十二精神应对!”
    闻言,真宗收起疑虑,心下暗愧:跟皇后相比,他这个皇帝真是失职啊,眼下如此紧迫,他居然还纠结于儿女私情!这些年来,多亏了皇后襄助,他才能勉强应对朝中之事。
    原来,刘皇后天资聪慧,通晓古今书史;且博闻强记,但凡朝政事务和大臣之间的彼此关系,她只需听一遍,就能把来龙去脉理得一清二楚!因此,小到审阅奏章,大到国之决策,真宗都会征询她的意见,有时甚至直接让刘娥帮他批阅奏章。
    “请父皇、母后放心,儿臣定当竭力,不让对方得逞!”
    赵祯说着,突然想到林若昔那日的话:上医医国。身为储君,他明白自己重担在身,只有竭尽所能,方不负先祖恩德、不负天下苍生,也不负她的那番话……
    或许是心怀歉意,抑或是对未来的担忧,真宗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贴心话,也嘱咐了许多话,这才让刘娥母子退下。
    离开福宁宫,赵祯脑中一会是父皇的病、父皇的嘱托,一会是与林若昔的相识、以及今日的失之交臂。一时之间,心内如万马奔腾,怎么都静不下来。
    “祯儿,你这整整一个下午都去哪了?”刘皇后突然开口。
    “我……”赵祯垂着头,半响才道,“儿臣出宫去了……”
    “为了见那位姓木的姑娘?”刘皇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啊?赵祯诧异地看着母后。原来母后都知道了!也是,小娘娘与母后亲厚,自然会告诉她。
    “是……母后,儿臣怀疑,她就是干阿姨之女!因为她有另外半块玉珏!”既然母后都已知晓,干脆直说好了。
    “你问过她了?她怎么说?”刘皇后明知故问。
    赵祯失落地摇头:“没有。儿臣今天没见着她……”
    “或许她临时有事,所以没能出现。这样吧,回头哀家派人打探,如果真是你干阿姨之女,哀家也想一见呢!”刘皇后安慰道。
    “真的?多谢母后!”见母后并未责怪他私自出宫,反而主动帮他打听,赵祯喜不自禁!
    “当然是真的!不过,”刘皇后话锋一转,“眼下得以国事为要。祯儿,身为男儿,要重情重义,更要顶天立地、有气魄、有担当!更何况,你身为太子,身负国之大任,切不可沉迷私情,荒废国事!”
    千万不可像你父皇那样……
    其实,刘皇后对真宗失望,一半是因为他的变心,另一半则是他的懦弱……
    “母后教诲,儿臣谨记于心!”赵祯眼神明亮。
    母后的才干、卓见,他很清楚,也甚为佩服!甚至,他一直以为,母后是因为国事繁忙,才疏于关心他的。
    “这就好。祯儿,你得明白:凡事不可强求,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你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的同时、不断充实自己!”
    这最后一句,正是她的肺腑箴言!
    ————————
    同一时刻,京城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坐在窗边,怀里揣着包袱,发愁地望着窗外。
    她,正是那位卖身葬父的小姑娘侬琪儿。安葬了父亲,手头还剩了不少银两,可她心里却焦灼矛盾:以后该怎么办?留在京城还是回广源州?留在京城,她孤身一人,只能任人欺负;可是,如果回广源,她的伯伯能容得下她么?
    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
    正惆怅着,隐约听到门外有人低语:“待她睡下再动手吧!”
    缘起祸至  031  客栈被逐
    “依我看,直接抢了就走!她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又是外地口音,有什么好顾虑的!”另一个声音似乎迫不及待,“你想想,几百两银子呢!够我们吃喝好几年了!”
    侬琪儿暗惊:难道是强盗?
    不及多想,门已经被推开。两蒙面人溜进屋。
    “你们要干嘛?”侬琪儿边往墙角退去边说,“快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你要是敢叫,老子一刀宰了你!”
    一个蒙面人一手掏出匕首,另一只手迅速夺过侬琪儿怀里的包袱,翻出装有银子的荷囊。“快走!”银子到手,两人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吓傻了的侬琪儿半响才回过神,大声呼喊:“来人哪,有人抢劫!快来人哪,有强盗!”
    她奔到门口的走廊,大多客房都悄然无声,只有一两个房间探出脑袋来,似是看热闹,又似抱怨她太吵了!
    “什么事大呼小叫?”客栈的伙计和老板走了过来。
    “刚才……有人抢了我的银子!”侬琪儿像看到了救星。
    “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客栈可是正规经营,那门口时刻有人看着,非住宿客人根本进不来!哪来的强盗?”老板不悦地说道。
    “就是!”伙计接道,“我一直守在门口呢!总不会是本店的客人吧?”
    “这更离谱了!现在太平盛世,怎么可能有人明目张胆地入室抢劫?”一住店的客人插道,“我看,小姑娘八成是没钱住店,所以才撒谎骗人!”
    “我没撒谎!真的有人抢我的银子,一共四百三十五两!”众人的反应完全出乎侬琪儿的意料,她急得都要哭了!
    “四百三十五两?”客栈老板上下打量她,“就凭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子!这分明是讹诈本店!”
    一顿狂轰滥炸之后,侬琪儿被赶出了客栈。
    月黑风肆。
    侬琪儿既怕又气,抱着包裹蹲在墙角轻泣。孤零零的一人,又身无分文,她该怎么办?难道要饿死街头?
    “小姑娘,跟我走?”一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在她跟前站定,手心摊开。
    泪眼朦胧地仰头,见来人面相和蔼,手心的玉珏晶透莹润。那一刻,侬琪儿全身升起些许暖意,绝望的心房犹如洒进了初春的阳光,煦暖而明亮……
    (卷一完。由于分卷的原因,本章有点短。今晚开始更新第二卷:相逢不识。)
    相逢不识  032  新皇选妃
    七年弹指挥间。
    七年,说长不长。汴京热闹依旧,汴水悠悠如昨。
    七年,说短不短。当年的天子已归黄土;当年的太子赵祯已登基六年,从少年天子蜕变成沉稳的年轻皇帝。
    六年前,赵祯刚登基,便制定了严密的防火措施。他降旨在京厢军中挑选精干军士,组建专事消防的机构——军巡铺。
    军巡铺的军士都经过严格训练,技精艺高、责任心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夜间巡警,消除火灾隐患。为及时发现火警,军巡铺在高处修砌‘望火楼’,日夜有人卓望。一旦发现火警,军士立即携带消防器械,奔赴失火地点扑救。
    没几个人知道这位少年皇帝为何如此重视防火,但百姓都抚掌称道。因此,自有了新的防火措施,这几年来,每每火发,须臾便被扑灭,没再酿成大的灾难!
    幽幽深宫。
    与凝和殿一样,福宁殿也在后宫偏东,离东门不远。这里地势高爽,花木掩映,宜夏宜冬。进入殿门,入目的便是两棵苍天古树。
    此刻,一明黄的身影在古树下时左时右、时上时下、翩然若鸿。手中的剑泛着淡淡的红光,令人全身灼热!旁边,一中年僧人背着手慢慢踱步转圈,眼神犀利地盯着舞剑的人,不时地出声指点。
    半响,一套剑法舞毕,黄衣人收剑站好:“多谢师父!这追风剑与我的火性内力相融相辅,果真不同凡响!”
    黄衣人正是当年的太子、当今的皇上——赵祯。登基之后,他便搬进这福宁宫了。
    “那当然,不然为师也不会千辛万苦为你偷……寻了来!”中年僧人很是得意,脸上没了刚才的严肃,相反,颇有几分老顽童的不正经,与他身上的僧袍极不搭调!
    赵祯正低头欣赏手中的宝剑,没注意师父说漏嘴的‘偷’字。
    中年僧人看了看天色,又道:“为师该走了!小子,练剑的同时别忘了练太祖长拳,以备近身搏斗。”
    话未完,人已在殿门之外。
    “师父!”赵祯往前赶了两步,不舍地望着远去的背影,随即笑着摇头:师父时而深沉冷酷,时而顽劣如孩童,平日谈吐怪异、行事乖张,真不知大相国寺的方丈为何收容他,又为何如此放纵他?!
    原来,中年僧人叫南荣思,乃皇家寺院——大相国寺的僧人。除了方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