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己打起来了,我最后补了个刀,没费一兵一卒。我回来的时候,那帮小混蛋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呢。”
    赵承戳了戳他的额角:“促狭。”
    纪桓满不在意地往赵承身旁一坐:“陛下给臣留宵夜了吗?臣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嗯?陛下在召见何人?”
    赵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刚才孟夏做过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印记。赵承含混糊弄道:“唔,晡食后召了李固他们,可能是宫人没收拾好。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纪桓对赵承这明显的敷衍暗暗撇了撇嘴,也没打算细究。
    次日,纪桓一大早便去了上林苑。果然不出他所料,昨天还斗志昂扬的公子们今日便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个个低头不语。纪桓满意地环顾了一周,笑道:“诸位可还满意?”
    茄子们明显是服气了,但总有一两个嘴硬的。一个名叫赵说的,是宗正之子,小声说道:“阴谋诡计,我们都着了你的道了。”
    纪桓也不生气,淡淡道:“兵者诡道,正合奇胜,我胜了不叫阴谋诡计,你败了却叫蛮干。”
    一番话把赵说说得面红耳赤,也不说话了。
    纪桓终于顺利收服了这些刺头,从此开始了漫长的练兵生涯。这些人先经过了赵承的千挑万选,又有了纪桓的悉心教导,果然迅速成才,几年后个个都能独当一面,成为了周军的中流砥柱。
    平静美好的日子总不会过得太长,起因还是要从纪绾身边那个多嘴的长御说起。
    纪绾出于某种匪夷所思的想法,一直都看不上赵承,她把自己的婚姻定义为“为了家族的忍辱负重”,赵承懒得理她,她倒是求之不得。
    反正吃穿用度一切都好,掖庭也没有什么夫人美人让她闹心,她倒是过得比在家的时候还要舒服。
    但是纪绾身边的人却不会这么想。
    皇后长御十分懂得居安思危,小君脑子本就不好,不知哪天就会耗尽那一位的耐性。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人倒还好说,可谁也不敢保证宣室殿的那一位就不会纳新人。
    眼前可不就有个心腹大患?
    闲来无事,长御便装作无意对皇后说道:“中宫可知,今上身边一直养着的那位小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车到山前前路茫
    长御不提纪桓,却假装无意对纪绾说起了纪由:“中宫可知,今上身边一直养着的那位小公子?”
    纪绾调弄脂粉正尽兴,心情不错,便随口应道:“唔,怎么了?”
    长御将侍女屏退,悄声对纪绾说道:“中宫,今上对那位小公子,可真是相当上心。他日若是今上有了亲子,只怕也难及那位了。”
    儿女什么的对纪绾来说是个相当遥远的事,她也并不在意。听了长御的话,她淡淡一笑:“那有什么关系?上要对谁好,也不是我可以过问的。”我也不想管。
    长御叹了口气:“中宫宽宥,可也不能让别人爬到咱们头上来。”
    纪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联想到了那个流言。纪绾摇了摇头:“卿过虑了。流言经不起推敲——今上怎么可能在十二岁的时候就生了儿子?况且他当年只是不得势的常山王,贞阳侯家妇岂是他可肖想的?”
    长御跺了跺脚:“哎!中宫果然还被蒙在鼓里!妾说的自然不是那不实之言,而是——”她附在纪绾耳边说道:“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今上意属贞阳侯,出则同乘,入则同席,起卧不避。宣室殿上下个个守口如瓶,侍奉贞阳侯如同对今上!”
    纪绾这才大吃一惊:“有这等事!”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她虽不喜纪桓,却也知道纪桓年少成才,万万不是曲意逢迎的佞臣。况且,纪桓再如何也还是姓纪,她可以轻视他,却也容不得外人辱及她的家人。
    纪绾冷哼了一声:“无稽之谈。纪桓是侍中,夜宿宣室殿有什么不对?侍中轮值时哪个不是如此!”
    长御急道:“可是却不见别家子弟养在今上身边啊!”
    这一句确是说进了纪绾心里,她面上不变,却暗暗拿定了主意。
    次日纪绾到长乐宫觐见太后,闲话间便说起了这件事。
    “陛下说这好不好笑?”纪绾将昨日长御的话复述给了纪太后,末了还加了这么一句。
    纪太后连眼皮都没抬:“既然卿也知道此事好笑,以后便不要把这样的笑话说给朕听了。”纪绾刚说第一句时,纪太后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她也挺发愁的,这皇后可什么时候能长大啊。一国小君,有些手段无妨,但却不该如此稚拙。
    纪绾有些泄气,不过看太后毫不在意的样子,她也放了心,愈发肯定那传言只是无稽之谈。
    皇后走后,纪太后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纪家有女如此,她就是死了也放心不下!她叹了口气:“郑缓,去叫皇帝过来一趟。”
    纪太后与赵承名为母子,大事同心协力,小事难得糊涂。赵承体谅纪太后懒得见自己的心情,无事绝不讨扰,而若是太后传召……赵承叹了口气,必有大事。
    长乐宫正殿燃着赵承辨不出的香,幽暗而深远。他此时恭敬地坐于太后下首,敬待吩咐。
    纪太后淡淡说道:“陛下年纪也不小了,于国嗣上也该上心了。天家无嗣则民心不稳,这才是当下大事。”
    赵承抽了抽嘴角。生儿子?跟谁,纪绾吗?那他宁愿不要……
    纪太后看了他一眼:“卿若是不满皇后,大可广选佳人,反正掖庭空着,也太不像话了些。”
    赵承一时有些弄不懂太后的意思。纪绾再不好,也是太后血亲,太后自然该希望太子出于纪家。出于本意兼有多心,赵承恭敬地答道:“陛下多虑了,臣和皇后都还年轻,没有子嗣也正常。至于掖庭,暂且还无需美人充之。”他虽然懒得管后宫的事,也不想看见后宫鸡飞狗跳!有纪绾一个就够了,真心的!
    太后发愁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们没有孩子当然正常!两个人连话都懒得说,能有孩子才怪呢!纪太后不是纪绾,对前朝后宫的事知道得再明白不过。宣室殿即使如同铁通一般,她也有办法让其透出一丝风声。因此纪桓是怎么回事,她再清楚不过了。
    纪太后看了看赵承:“卿不像是不喜欢孩子的人,如意不就被卿教得很好么?”
    赵承心中警铃大作,有些拿不准纪太后提起如意是什么意思。他斟酌了一下,说道:“那孩子生母早逝,怪可怜的,而且又同臣投缘,臣一时放不开手而已。”
    纪太后笑了:“卿不必多心,朕没有别的意思。说到这个,倒是朕疏忽了。阿桓的妻子过世多年,延年也不在了,可不该轮到朕这个做姑母的操心了?”
    赵承警惕地看着太后,纪太后觉得好笑,她瞥了赵承一眼,继续道:“怎么,朕闲来无事就爱好做个媒,还是给自家子侄,有什么不妥么?”
    赵承勉强笑了笑:“臣绝无此意。只不过……只不过,婚姻大事还是要听听长卿的意见才是。”
    其实他们俩的事,纪太后原也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只不过是要敲打敲打赵承罢了。
    赵承满怀心事地离开长乐宫,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纪太后就等不下去了。他还想着等他翅膀硬了,就再也不用顾忌旁人的脸色了呢!
    纪桓这些天总是忙到很晚,折腾得疲惫不堪,今天也不例外。他照例回到清凉殿赵承得寝殿,一推门就看见皇帝陛下坐在那里长吁短叹。
    “出什么事了,陛下?”纪桓在赵承背后坐下来,手上力道得当地揉按起他的太阳穴来。
    “没什么,”赵承被他按得十分舒服,忍不住呻吟出声,“相思难耐罢了。”
    “胡说。”纪桓轻声嗔怪道。
    赵承拉过他的手,眉目含笑,故意娇嗔道:“你这没良心的死鬼,整日就知道在外头鬼混,何曾体谅贱妾孤枕难眠哪!”
    纪桓一阵恶寒,连忙把赵承的手甩开,自己远远地坐到一边去了。
    赵承爆发出一阵大笑,不依不饶地追到纪桓身边,追问道:“我就是想你,怎么了?我整天整天地见不着你,你倒是好,日日在上林苑游猎,可有想过我?”
    “陛下不要颠倒黑白!”纪桓哭笑不得:“臣可是……哎!”
    纪桓冷不防被人悬空抱起,不由得下意识地紧张地抱住赵承的脖子。赵承得意洋洋地把人扔在榻上,自己也跟着摔了上去。
    “你是什么,恩?你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标题好想用曹丕大大的“贱妾茕茕守空房”233333
    ☆、臣实不知秋夜凉
    独守空房久了,人果然是要憋出毛病的,这是纪桓那一夜被折腾到最后时固执的残念。次日一早,他窝在赵承怀里,一根手指都懒得动。赵承帮他按着腰,柔声道:“今日要不就别去了吧。”
    纪桓沉默了一下,反而撑起了身体:“那怎么行,臣这就走。”
    赵承不满地撇了撇嘴,后又想到他是为了谁这么拼命,只好把抱怨的话又吞了回去:“罢了,我跟你一起去。”
    “什……”纪桓一声惊叹被赵承恼怒地堵了回去。赵承碾压在他唇瓣的力道有些许霸道,许久,他才结束了这个泄愤般的亲吻,愤愤不平地松开纪桓:“我去看看我的军队,有什么不对!”
    纪桓哭笑不得,只好由他。
    天子出行,小架的排场也不算小了。纪桓也骑不成马了,作为唯一现成的侍中,他得骖乘。
    “陛下怎么不骑马?”纪桓抱怨道,“车可比马慢多了。”
    赵承四下看看车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冷不防扑了过去:“你这没良心的,我是为谁?”他在纪桓腰上掐了一把:“你还能骑马?”
    纪桓一张俊脸渐渐红霞蒸腾,他切齿道:“那又是因为谁!”
    跟赵承的意外到来比起来,纪桓来得再迟都不算什么。他们昨日操练的阵法还不太熟悉,但是皇帝陛下的到来让他们跟打了鸡血似的超常发挥,竟也有模有样。纪桓暗暗点了点头,每到这种时候,天子的作用便会显得尤为明显了。
    赵承满意地点了点头,大赞了一番“国之栋梁”,然后宣布道:“今日便到此为止了,都来陪朕打一场猎!”
    纪桓:“……”早知道就不该惯着他!
    纪桓实在很累了,等他们消失在林间后,便爬上车子小憩了一会。哪知他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找回了些许意识。
    确切地说,纪桓是被饿醒的。密闭的空间里闷热得不行,把纪桓捂出了一身汗。他嫌弃地松了松自己的衣襟,这么恶劣的环境,他居然能睡得毫无知觉,看来果真是累坏了。
    纪桓把车窗推开了一道缝隙,凉风袭来让他舒服了不少。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他放心地靠回车里,不久便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渐渐摇晃了起来。纪桓被颠簸得十分难受,幸好很快便落入了一个踏实温暖的怀抱。他知道,赵承这是要回未央宫了,他也该起来了,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纪桓再次醒来时,已经浑身清清爽爽地躺在了温室殿熟悉的榻上。他只觉眼皮有千斤重,嗓子里就像要冒烟了似的。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多睡会吧,这几天你都不用去上林苑了。”赵承趴在榻边,殷勤地说道。
    “陛下?”这一声沙哑得不行,倒把纪桓自己吓了一跳。他皱了皱眉:“臣怎么了?”
    “风寒侵体,并无大碍,细心调养便可。”赵承学着太医的腔调,慢条斯理地说道。
    “风寒侵体?怎么会?”纪桓不解,随后他狐疑地看了赵承一眼:“陛下做了什么?”
    赵承看着他眼中不言而喻的谴责,大呼冤枉:“明明是你!在车上吹着风便睡着了,我回来的时候你浑身发烫,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赵承自己前科累累,难怪纪桓要怀疑他。显然,想起了某些事情的赵承眼神开始飘忽起来。他在纪桓耳边吹了口气,暧昧地说道:“等你把病养好了,咱们再回长祚宫一趟吧。”
    “长祚宫”三个字不知戳中了纪桓哪一根敏感脆弱的小神经,让他顿时面红耳赤起来。他翻了个身开始装死,拒绝再跟赵承说话。
    纪桓身后的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