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狗一下狐狸的是不是不太好?那您是什么啊?
    纪桓一觉睡起发现身边又没了人,便披衣起身找了过来。赵承半夜热的睡不着觉,屏退了左右,这会毫无形象地坐在庭前,抬头看着缺了半边的月亮,唉声叹气。
    “怎么不睡觉?”纪桓毫无征兆地往赵承旁边一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赵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答道:“睡不着,热……嗯?你跑出来干什么?”
    纪桓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臣一直想问陛下呢,今年夏天都过了,怎么不往清凉殿搬了?”
    赵承自知说漏了嘴,也不好再继续遮掩了:“先前太医说你那伤受不得凉,我就想着别再折腾了。清凉殿四面透风的,就是夏天也难免着凉。”
    赵承最怕热了,一年里恨不得有九个月都待在清凉殿才好,这习惯却为了自己说改就改了。纪桓心中熨帖,声音也跟着变得更柔软了:“那点伤算什么了?臣身体好得很呢。这日子住温室殿,陛下不舒服,臣也不舒服啊。”
    赵承却瞪起了眼睛:“胡说,你那是小伤么?从今往后清凉殿封了,你就跟着我住温室殿吧!”
    纪桓:“……”
    再说下去又要絮叨了,纪桓赶紧住了嘴。他眼睛瞟到赵承手里端着的酒觞,奇道:“这大半夜的,陛下喝酒做什么?”
    赵承看了自己手里那半杯残酒,随手泼到了庭中。他往后仰了仰,两手交叠置于颈下,看着半边胧月叹了口气:“没什么,想起赵显的事,心里不痛快罢了。”
    纪桓没有说话。
    赵承哼了一声:“当他的闲散齐王有什么不好?齐国富庶,他就是使劲败家也败不完;想要修宫室,纳美人,也没人真的管得了他。想游猎就游猎,想修仙就修仙,我倒是真想跟他换换。”
    “陛下也可以修宫室纳美人啊,”纪桓似笑非笑地看了赵承一眼:“唔,修宫室可能得费点口舌,不过美人嘛,诸位肯定求之不得。”
    赵承吃吃地笑了起来:“你呢?你也是吗?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勉为其难选上几个,堵堵他们的嘴。”
    纪桓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赵承却大笑着把他拉进怀里。
    “你是不是生气了?”
    “胡说,跟臣有什么关系?”
    “你一定是生气了,放心,什么样的美人能有你美?”
    “真的不是。”纪桓暼了赵承一眼:“臣只是担心陛下把美人都收进了未央宫,臣可去哪喝酒啊?”
    “……纪长卿,你敢!”
    挑逗不成反倒把自己气得够呛的赵承一脸义愤填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想纪桓常年出没秦楼楚馆,相好的总该有几个。念及此,赵承不满地瞪着纪桓道:“纪绾蛮横又刻薄,你是怕委屈了你那几个红颜知己,对吧?”
    纪桓失笑:“不要这么说皇后。什么红颜知己,臣是很正经地去喝酒而已。”
    “真的没有?”纪家公子风流名声脍炙人口,赵承看起来不太相信。他紧紧盯着纪桓,脸上的表情既紧张,看上去又有些期待。
    这孩子气的可怜表情撞的纪桓心里一酸,他松松搂过赵承,认真地解释道:“不瞒陛下,相熟的舞姬伎子是有那么几个,但是没什么交情,更别说什么知己了。”
    赵承这才开心了一点,他长叹了一声,就着纪桓搂他的姿势,回手抱住了他的腰,霸道地说道:“什么红颜什么知己,你都不许有,你只能有我,只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何人无忧不思量
    纪桓时常觉得自己很可能是有点受虐倾向,要不怎么赵承说那话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下一刻就会把他拆吃入腹一般,他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赵承这话也不知在胸中盘桓了多少日子,突然说出来,轻松了不少是真的,可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一块似的也是真的。
    说完他才有些忐忑地看了纪桓一眼,见纪桓没有反应,又色厉内荏地强调了一遍:“你是我的!”
    纪桓没绷住,笑了:“诺。”
    “诺”是什么意思?表示答应,还是不得不答应?赵承有些不安,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孟夏那句“长命百岁,孤独终老”,脸色便有些晦暗不明起来。
    纪桓看赵承臭着一张脸,心情大悦。他手一撑地,站起身来:“走吧陛下,早点睡。”
    纪桓索性多歇了几天,什么都没干,就跟赵承一块琢磨怎么算计赵显了。结果那边还没来得及动手,纪太后那就又忍不住了。
    纪太后本来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着敲打了赵承两次,实在太不寻常了。
    说到这个,还得赖纪绾。
    纪绾这皇后当得十分轻松,除了隔三差五去陪纪太后说说话,基本是想起什么干什么。纪太后是她的亲姑母,即使总觉得她不争气,可回护之意还是相当明显的。上回她跟赵承说的话基本上就算打水漂了,纪太后十分忧心,想来想去一边说不动,还是往另一边下手比较好。
    于是她就挑了个时机,跟纪绾说起了这事。
    纪绾对赵承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纪太后说了没两句就知道让皇后主动接近赵承估计是没戏了。既然这也不行,纪太后只好退而求其次,提了另一个办法。
    “阿绾,既然你不愿意,那不如趁早让他生了长子,交给你养。”
    纪媛觉得这是个挺稳妥的办法,让纪绾养个孩子,既省得她没事找事,又有了个安身的倚仗,还不用勉强她应付赵承,简直一举三得。哪知纪绾却不领情,她挑了挑眉,直接摇头拒绝了。
    ……估计说这话的要不是纪太后,她当场就得翻脸。
    纪媛简直头疼欲死:“阿绾,你这又是为什么啊?”
    纪绾撇了撇嘴:“让我替他养他跟不知哪个贱女人生的孩子?别做梦了!”
    纪媛:“……”她现在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脑子一热就给赵承选了这么个皇后,这简直是她一生最大的败笔!纪媛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但愿纪桓争气,别让纪家毁在纪绾手里……
    纪媛觉得先帝还在的时候,她每天跟先帝斗智斗勇都没这么累过。
    没过两天,纪媛就把自己气病了。
    纪绾对纪太后是真心孝顺,一听说她病了,立马跑到长乐宫,衣不解带地侍奉,比赵承强多了。可她哪知道纪媛这病的症结就是她?纪太后简直一看见她就心烦,可又不好直接赶人,养病养得十分憋屈。
    “陛下,您这病也不重,可怎么就不见好呢?”纪绾拖着下巴,十分发愁地说道。
    纪太后心想你少在我面前晃悠几回我大概能好得快点,脸上却硬是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年纪大了,病了还得静养。阿绾,你不用每天都陪着我,宫中事务繁杂,你也得抽空处置。”
    纪绾扳着手指头数了半天,老实地摇了摇头:“还真没多少事。姑母,我还是在这陪着您吧。”
    纪太后:“……”整个椒房殿就皇后一个人她管好自己当然什么事都没有,这还用她说么!跟蠢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
    太后缠绵病榻,赵承自然不能不露面。这一天,赵承推掉了所有的事,专门来到长乐宫,准备侍奉汤药。
    当纪绾听说赵承要来时,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纪太后叹了口气:“阿绾,累了就回去歇歇吧。”
    纪绾一脸如获大赦的表情,也顾不上推辞,赶紧告辞了。
    她这几天是真累了,实在懒得跟赵承吵架。
    赵承到的时候,纪太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病容也没有那么重了。赵承见过礼,依言在纪太后身边坐了下来:“陛下消瘦了,不过精神还好,想来病是快好了。”
    纪太后终于打发走了纪绾,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她轻松地笑了笑:“卿多来看看朕,朕这病好得还能快些。”
    赵承笑了笑,并没把这客套话放在心上。他知道纪太后其实一点也不想见他;如果他不是这大周的皇帝,她肯定一眼都懒得看他。他却不知道,纪太后这回却是真心的——他一来,纪绾就走了;纪绾一走,她就能暂且丢开那些看起来永远也解决不了的烦心事了。
    ——比如皇后的智商。
    纪太后长叹了一声,问赵承道:“最近还好吧?”
    “好,谢陛下挂心。”
    “阿桓也好吧?”
    “也……好?”
    赵承抬起头,狐疑地看了纪太后一眼。虽然他心知肚明,纪媛对他们俩的事是知道得差不多的,但摆在明面上问还是头一回。
    纪媛望向远方:“卿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朕都不会管。只不过朕得提醒卿一句,国嗣为重。朕还是那句话,卿若是不喜欢皇后,大可多封几位夫人美人。”
    赵承抽了抽嘴角,心想太后这可真是豁出去了。后宫之所以平静是因为只有纪绾一个人,这要是再多住几位,恐怕他和纪太后谁也过不成清静日子。
    而且他一点也不想充实后宫,反正他除了纪桓,他谁都不愿意碰;他只想拖得一天算一天。
    这事如果放在平时,纪媛是肯定不会跟赵承针锋相对的。可她病中虚火本来就旺,被纪绾气了好几天,耐心也消磨得差不多了。这会见赵承不应不说话,她就更气了。
    纪媛不耐烦地说道:“卿是个什么打算,朕大概也知道些。若是要朕等你厌烦了他,也不是不可以。一年半载,两年三年,朕都容得,可这事总不能这么拖着。朕今日便要问卿要句准话,阿桓的事,卿究竟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赵承知道,这个时候他就该顺着纪太后的意思,敷衍地给个一两年的期限。一两年后,他羽翼已丰,而纪太后精力必不如此时,也就管不得他了。可他偏偏不愿。
    赵承退开几步,郑重地对太后施了个大礼:“这事没有时限。臣……永远不会厌弃他。”
    作者有话要说:
    ☆、遥思故乡望安康
    纪媛被他气得额上的青筋都抖了抖。她指着赵承,切齿道:“卿再说一次!”
    赵承抬头坦然地看着她:“臣对长卿,永远不会厌弃。”
    说实话,纪媛是不大相信赵承的话的。赵景对纪延年如何?最后还不是恩断义绝。可是赵承的这副态度实在惹人恨,她冷哼了一声:“所以你打算连储君都不操心?专门演你的情深意重?”
    赵承一阵烦躁:“臣不是‘演’的。”
    纪媛不耐地摆了摆手:“与朕无关。”
    赵承认真地与纪媛对视着:“臣都想好了,过些年从宗室里过继一个聪明仁善的孩子,臣和长卿会亲自教导,刚好以后做个守成之君。”
    纪媛直接被他气笑了。
    “卿想得倒是远,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阿桓的意思?别说朕不同意,卿便回去问问阿桓,他就能由着你这么胡闹吗!”
    赵承一窒,这个念头有些疯狂,他的确没跟纪桓提过。因为时机不对,纪桓肯定不会认同他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其实如果是在前世,他一定不会这么做,江山、后裔、血脉、传承,这都是他的责任。可赵承两世为人,却深思熟虑地想任性一回。
    纪太后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语气温和了不少。只不过看似语重心长,实则却是赤果果的威胁:“而且,阿桓根基尚浅,朕想将他革职也不是难事。”她看着赵承惊怒交加的脸,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列侯如果没有实际职位的话,一定要回到封地去,绝不能在长安逗留。对待自家子侄,纪媛当然舍不得赶尽杀绝,但是要找个由头将他赶出长安,简直太容易了。
    相隔千里,看你们这对狗男男还能坚持多久!
    赵承实在想不到纪媛为了拆散他们两个能下这种狠手,要知道,纪桓可是纪家子侄里唯一一个可堪大任的,纪媛百年之后,纪家就全得指望他了。这也是赵承有恃无恐的理由之一。
    看来自己实在是触到太后的逆鳞了。
    赵承迅速调整了策略。他缓了缓语气,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说道:“陛下,臣现在许多事都得指望长卿呢,您把他赶回封国事小,臣朝中的活可就没人干了。”
    纪媛听出来了,赵承这是在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