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的深林,又像是遇上了鬼打墙,老是绕不出去,打发人去探一次路,又回到原地来了,格老子的。”
我和黎杰会心地对视一眼。
向振武接着说下去:“这几天,弟兄们困在这鬼地方,时而遭雨淋,时而热得像在笼子里蒸,发病的格外多,死了不少,听说杜军长也患了啥子回归热,服侍他的常连长,我的老乡,也被传染上了,丢了性命。杜军长舍不得他,又急又气,昏迷过去,一天没醒了。各级长官都轮流去看视。只怕还没好,李连长他们去了大半天,还不见回来。唉,格老子!”
黎杰一听,征询地望着我:“是杜长官,我能去看看吗?”
“你有办法?”我问。
“试一试吧。”
我高兴地一拍大腿:“那就快去。”
我和黎杰顾不上向振武催吃饭,要他带着向军部驻地去。第四章杜聿明迷网患重病,克巴拉深山解倒悬
远征军陷入“敖巴图”迷网,瘟疫蔓延,尸骨累累。杜聿明心力交瘁,身患回归热,危在旦夕。警卫连长常玉山精心护理,将药品让给他人后不幸被感染,不治身亡。从野人部落逃出的黎杰用原始验方治愈杜聿明,领着队伍走出迷网。可叹吸血蝙蝠猖獗,黎杰惨遭荼毒,回国梦破灭……
第四章 杜聿明迷网患重病,克巴拉深山解倒悬
第四章 杜聿明迷网患重病,克巴拉深山解倒悬
远征军陷入“敖巴图”迷网,瘟疫蔓延,尸骨累累。杜聿明心力交瘁,身患回归热,危在旦夕。警卫连长常玉山精心护理,将药品让给他人后不幸被感染,不治身亡。从野人部落逃出的黎杰用原始验方治愈杜聿明,领着队伍走出迷网。可叹吸血蝙蝠猖獗,黎杰惨遭荼毒,回国梦破灭……
24
在去军部驻地的路上,向振武讲起了这几天部队困在这迷网的详细情况。他和军部警卫连连长常玉山都是四川老乡,讲起常连长来,哀思、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杜聿明派了几批人去探走出迷网的路,都像黎杰当年出走时一样,转了个大弯又回到原地,部队已困了四天。又遇上雨季高峰期,这迷网里时不时就暴雨成灾,雨一停又热得像蒸笼。闷热潮湿的环境最容易感染疾病,士兵们患疟疾的、患痢疾的一天比一天多,死人的事频繁发生。尽管进山前,都带了一些防病治病的药品,但效果不佳,疫症大有蔓延扩张的势头。
做为最高长官,杜聿明急得火烧火燎。每当听到死了人的事,就三角帅字眉急耸,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终于心焦力竭,一病不起。
他患的是回归热。这是一种类似疟疾的热病,忽而高烧一阵,体温高达40℃以上,浑身火炭似的,唇焦口燥,神志恍忽,昏睡不醒;忽而退下热来,恢复正常体温,常人一样能说能吃。如此反反复复,人被折磨得愈来愈瘦,愈来愈虚。
三军只看旗头动。主帅卧病,极大地影响着全军将士的情绪。这几天,迷网里人心浮动,绝望的恐惧捉住了每一个人。
各部队长每天轮流去看护。每见他躺着,不时说胡话,却又冷得直打战,牙齿磕得格格直响,不能自抑,大家只得拜托常连长多费心。
警卫连长常玉山日夜守护在身边,煎汤喂药,擦抹身子,片刻不离。他对军长的照护,出于勤务人员的职责,更是一种自觉的奉献。他和军长有着生死之交。
他比向振武早几年被抓壮丁入伍,分在杜聿明部下当兵。当年,杜聿明还只是个副团长。常玉山年纪小,人很机灵,就留在他身边当随从副官。
抗战初期的一次战役中,杜聿明所部军队与敌人展开激战。由于国民党一开始抗战就采取消极防御的阵地战术,在日寇的猛烈攻击下,部队伤亡惨重,团部阵地指挥所也被炮火摧毁,几乎成了一片焦土。杜聿明被弹片击伤昏死在弹坑里,奄奄一息。躲在一具尸体下的常玉山爬出来,发现副团长还没有死,赶紧做了伤口临时包扎处理,背着往回走。杜聿明个子高大,体重相当于他的一倍,常玉山拼尽全身气力走一程歇一气。
昏迷中的杜聿明不时呼唤着:“水——水——”到处一片焦土,哪里有水?眼看着他嘴唇干裂,沁出血渍,不急救,将有生命危险,情急之中常玉山记起自己小时候发高烧时,多方治疗无效,父亲要弟弟撒了一泡尿灌他喝下,渐渐退烧,好转。万般无奈,常玉山用茶缸接了自己的一泡尿,让副团长喝了几口,杜聿明这才显得安稳了点。
他实在没有力气背了,就从死尸身上解下两根绑腿,捡来一块雨布,系住两角,把副团长抱到雨布上,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移动,终于爬回驻所,救下了杜聿明一条命。
杜聿明感激他的救命之恩,随着自己升迁也把常玉山从特务排长提拔到连长,和他转战南北。常玉山虽然当了连长,还和当随从副官时一样,照顾着杜聿明的生活起居。进入野人山以后,更是事事操心,生怕他人考虑不周到。杜聿明习惯了,凡事总喜欢驱遣招呼他。
前天,向振武去军部和常玉山相伴。两人正闲聊着,昏睡中的杜军长又说起胡话来:“快,常连长,把地图给我……”
常玉山摸摸他的额头,热得烫手,赶紧拧干湿毛巾,敷在脖子上,又倒出几片药,一边喂着,一边哄着:“地图拿来了,请军座过目。”他转过头,对向振武一笑,脸上显出自豪的神气。
杜聿明吞下药片和温开水,似乎舒服了一些,喃喃说道:“多亏了你这机灵鬼,敌人的情况总算摸清了……”说完又睡过去了。
向振武知道,这可是常玉山引为骄傲的一次经历。
“平满纳会战”前,杜聿明因为摸不清敌人的兵力部署情况而焦急,茶饭不思,坐卧不宁。同古会战未成,退而在平满纳一带集中兵力,聚歼北犯之敌,是挽回中国远征军损失,夺回同古,收复仰光至关重要的一仗。
常玉山是个富有民族正义感的热血男儿,向往着在战场上与敌人真枪实弹拼杀的壮烈业绩,但是担负着长官安全的责任,使他抽不开身,不免有点失落感。这下,他觉得机会来了。
杜聿明正在绞尽脑汁,设法与打入敌人内部的我军便衣侦探取得联系时,常玉山一身缅甸人打扮,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跟前,低声下气地说道:“报告太君,什么吩咐的有?”
杜聿明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笑着说:“你这机灵鬼,又出鬼点子啦。谈谈你的想法看。”
常玉山说:“听说鬼子司令部,有很多缅甸人在当差,打杂,他们对缅甸人不设防。长官你可以通过我们在缅甸方面的内线,想办法把我介绍进去,我尽量以最快的速度,与我军在那边的便衣侦探取得联系,带回情报。”
杜聿明仔细打量着,这小鬼是四川人,个子不高,与普通的缅甸人差不多,尤其是皮肤黝黑,张嘴一口白牙,加上那身打扮,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经过进一步的考虑,同意了他的要求。
敌人第55师团司令部设在离平满纳10多公里的一个小镇上。日军夺得同古之后,趾高气扬,从竹内宽中将到普通士兵,都有一股轻敌冒进的狂妄情绪,司令部的警备并不严密。
缅甸人打扮的常玉山混进去后,为司令部挑水打杂,通过联络暗号与我军便衣侦探接上了头。侦探马昌标发现敌人司令部办公室有一本军用地图,敌人不时围在上面叽哩咕噜,指点,部署,苦于无法进入办公室。常玉山悄悄和他如此这般商量了一下,分头行动。
中午,常玉山先烧好一壶开水,乘鬼子们去食堂吃饭的空档,强压住心里的紧张,大摇大摆地向在外站岗的鬼子哨兵,用缅甸话打了声招呼,提着开水壶径直走进办公室。桌上果然有一幅地图,绘有部队番号、位置。他迅速把开水倒掉,收起地图,放进水壶里,没事人一般走出办公室,又向鬼子哨兵鞠个躬,出了大门,趁人不备,早把地图揣进胸口,把水壶递给和他同样装束的侦探,自己却溜出司令部,混进人群,连夜跑回平满纳。
杜聿明接过他拿回的地图,大喜过望,不仅了解到敌人的兵力部署,上面还注明新增18师团56和124联队及山炮、重炮各营的部署,当即知会前方各部队,做好迎战准备。
布置完毕,杜副司令长官舒了一口气,拍着常玉山的肩膀,夸奖了他一番,还特意向长官司令部为他请功。常玉山化装巧取敌人地图的佳话在军中传开了。
杜聿明服药后退了烧,恢复正常,精神也好多了。他睁开眼,看着常玉山,问道:“我是不是又说胡话了?”
常玉山说:“可不是吗?一昏迷,就老是像在战场上一样,尽提打仗的事。”
杜聿明叹了口气:“能不想吗?终生难忘呐。”转而脑子发热,吩咐道,“派人去把廖师长请来。”
“刚退了烧,要好好休息,又没有什么情况,何必惊动他?”常玉山担心两个长官一坐下来,就没完没了地扯淡,耗费精力,影响养病。
杜聿明几近怏告:“好,我的常连长,拜托了总行吧?”
常玉山无奈,只好把廖师长请来了。廖师长的随从副官黄强也来了。
杜聿明和廖耀湘相对而坐。杜聿明问询了廖师长身体,部队情况,马上言归正传地谈开了。
“撤退以来,纷繁不堪。这两天病倒了,体温正常时,倒是冷静地想了一些前段的战事,觉得虽然失败了,不少东西却仍然值得珍惜,作为日后的借鉴,尤其是你们新22师运用逐次抵抗战术与对方较量,其中很有一些值得总结发扬的经验。”
廖耀湘扶扶金丝边眼镜,淡然一笑:“败军之将不言勇,不值一提!”
“不,”杜聿明耐心地,“你不是败将,平心而论,我杜某也不承认自己是败将,要是具备在国内昆仑关大战时那样的天时、地利、人和,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哩。”
廖耀湘沉重地点着头,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说,得趁热打铁,把那些有价值的东西理出个眉目来,出了野人山后,尽快诉诸文字,肯定不失是一部有分量的军事著作。这是远征军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你我无权忽略,无权推卸。”杜聿明说得很激动,忘记自己在病中,忘记困在野人山走不出的迷网里。
廖耀湘动心了,扶扶金丝边眼镜,脸上漾着激越的神采。他仿佛和军长一起回到了战火纷飞的战场。
25
向振武说着这些,语气中充满自豪。他惋惜地说:“格老子的,要不是他奶奶的英国佬作梗,只顾撤退,一点也不配合,我们新22师有廖师长指挥,平满纳会战准能一举歼灭格老子的小日本。”
我和向振武有同感,对于廖耀湘这位将才,我比他更了解。
无论人们对撤销平满纳会战作何评定,可是我们新22师在会战前,在廖师长的指挥下所进行的艰苦卓绝的有效抵抗,是功不可灭的。驰援同古,掩护200师突围后,我新22师就成了日军眼中钉、肉中刺,必先除之而后快。豪烈的廖耀湘还正想痛痛快快地和敌人较一下劲哩。
为了掩护主力部队向平满纳集结,将日军主力诱入会战战场,廖耀湘主动请缨,带领部队在斯瓦河南北两岸一线,抵抗敌人,且战且退,历时半个月,阻击牵制着多于我军两倍以上的强敌。与我对抗的日军前线部队就是竹内宽中将的第55师团和牟田口廉也中将的第18师团,大约5个联队的兵力。他们夺得同古之后,士气高昂,大有在会战战场外歼灭新22师,一举打破盟军会战计划的狂妄野心。
斯瓦河至平满纳全是隘路,交通运输极为不便。向平满纳集结的主力无法准确预计到达的时间。根据敌众我寡的情况,廖耀湘采取了逐次抵抗的战术方案。
逐次抵抗战斗又称狙击战斗,就是根据当时地形特点和敌我兵力,战术特点,我掩护部队不固守一个阵地,利用隘路预设纵深阵地逐次抵抗优势敌人的攻击。在诱敌深入我阵地内尚未立足时,埋藏的地雷炸弹一起爆发,两侧埋伏狙击的兵力配合我上面部队一举反击消灭敌人。我军这种战术虚虚实实,使敌人捉摸不清,经过一两次打击后敌人往往就裹足不敢贸进了。
打得最妙的是4月23日斯瓦河南岸的一次战斗。
斯瓦河上游、下游的炮声清晰可闻,而中部地带主战场的战争日趋激烈。
战前,日军55师团的上野旅团为策应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