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车就接到了周醒的电话。
他接通的时候忍不住笑，“一天打来两次，周醒，你就这么想我？”
“……还在吃饭？”
“已经散了，准备回去住处。”
那边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现在在你律所附近。”
宋小雷一愣，这是再也想不到的。
“什么时候来的？”他问完，又想这人已近在咫尺，还追究这个做什么，笑了，“怎么不早说？等我马上过去！”
宋小雷驱车往那赶。
天气已经步入夏天，气温燠热。当他泊好车去到律所对面那家小茶楼时，已经出了一头汗。看到窗前座位上的人影，他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周醒的头发又长长了些，柔柔披泻在脸旁。大眼睛漆黑流光，衬得肤若凝脂。小雷试着从她眼里看到和自己一样的期待，直到她看见了他，并向他挥手。
他略微一笑，快步进门去。
“你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刚到。”
“也不通知我，是想给我惊喜？”宋小雷自顾自地笑了，“果然是想我了。”
周醒不言语，只含笑望着他。
宋小雷也笑，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腰。
周醒斯斯文文地坐着，并没有避让。他神态自然而亲昵，她看着他，曾经迷惘许久的问题，似乎在此时初露端倪。
“盯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想亲我？”
周醒拿他没辙，瞥开眼去。
“这次来陵川是想收拾一下老房子里的东西，那边就要拆迁了。”
“正好，你住我那里。”
“我订了酒店。”
宋小雷听了就直接起身，“那走吧。”
“干嘛？”
他低头瞧着她，勾起嘴角，“去拿行李，今晚去我那儿住。”
拿行李有必要这么急？周醒也没言语，只低头把杯里的清茶喝完。
路口有点堵，宋小雷慢慢减速，轻轻敲两下方向盘，眼望着前方车海。
一只手同她十指交扣，不轻不重地揉捏着，一边发着牢骚，“这种时间都不顺畅，陵川这交通是没救了。”
又说：“以后过来还是不要订酒店。”
周醒试着抽回手，“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呢。”
宋小雷低声说了句，手已经触到她腿上，隔着衣服来回揉着。
周醒拍开他的手。给小加拨了通电话，说明天一早会接他去学校，那边高兴地应下来。
绿灯亮起，车如箭一般驶了出去。酒店离得不远，就在小加学校附近，宋小雷也知道她心里只有孩子，暗自吃会儿闷醋，带着周醒快步上了酒店电梯。
拿到行李之前，他只想着不要耽误时间快些带她回住处，可是真要进了房间，他才知道自己那点定力在她面前也只会化为浆糊。
周醒侧着脸躲避，“好了，不是要拿行李？”
“你先亲亲我。”
她无奈地踮起脚亲上去。
宋小雷搂紧她，加深了这记热烈绵长的吻。周醒透不过气，伸手推他，“不是说要回去？”
“等会儿再说。”
宋小雷气喘不顺，大床横在眼前仿佛在向他召唤，一秒钟也忍不了了，直接抱起她往床上走。
这晚到底还是没有回去。
洗完澡，时针指向十一点。
宋小雷擦干头发揽住枕边人，“我想过，老房子拆迁以后连个落脚地都没有。租来的房子又靠不住，我计划明年分期付款买套房子。”
“你有没有跟你妈妈商量过？”
“这种事她都不会干涉，”宋小雷轻描淡写带过，继续，“可能一开始房子面积不大，不过三个人住是可以的。老韩对陵川这边地产比较了解，我让他帮我留意。”
周醒没接话。
“我还有两年毕业，顺利的话交首付没问题。至于其他的，我们可以慢慢完善。”比如戒指什么的，宋小雷暗自叹气，那东西既不能遮风蔽雨又不能填饱肚子，暂时不列入考虑范围内。
见周醒不发一言，他摸不准她在想什么，“你说呢？”
“计划不错。”
“还有呢？”
“没了。”
宋小雷气乐了，对准她雪白颈子一口咬下去。
他下口不轻，周醒皱眉忍着，实在吃不消了就推开他，“你是不是整天在想这些事？”
“当然，男人要为将来做打算。”
“早了点，等你毕业再想也不迟。”她轻描淡写。
宋小雷拿她没办法。神仙姐姐似的，自由自在毫无压力。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了？等两年后他毕业，她已经三十岁。这社会环境一向狗眼看人低，自动把三十岁的女人划为中年妇女，单亲妈妈更不好过。
他不想她顶着各种有色眼光度日，早早做好打算，务必在她三十岁之前给她一个安稳可靠的好归宿。
宋小雷轻轻蹭着她的耳鬓，“周醒，以后有我。”
她没有接话。
原计划一早就起，去利宅接了小加一起吃早饭去学校。
时间安排得紧，周醒仍抽空洗了澡，出门时头发还是半干的。宋小雷一进电梯就拨了拨她的头发，“大清早的，你也不怕感冒。”
见她不理会，低头搂紧她，“还有力气洗澡，想必是我还不够努力。那今天晚上……”
电梯门开，三两个陌生人陆续进电梯来。宋小雷安生地闭了嘴，手却维持着揽在周醒腰际的姿势不动，一时几道陌生视线状似漫不经心地扫了过来。
男女存在实质关系之后，言行举止间特有的亲昵暧昧很难掩得住，宋小雷这两年虽磨砺得沉着老练，可外在长相依然瞒不过人，周醒呢，她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年龄，二十七岁便是二十七岁样子，她在这个年纪委实比要十八岁时更为动人。然而当他们神态亲昵置身于酒店这种场所，旁人看过来的目光难免会染上几分暧昧猜疑。
电梯门开启，周醒先行一步出门。
宋小雷只觉手中一空，大步跟了上去，同她并肩走着，“年前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小吃店，口味不错，上周末我还带小加去吃过。“
周醒应了一声。
宋小雷重又揽住她的腰，笑，“当然还是比不上你的手艺。”
周醒侧头看他。
四目相视，他动作神态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并不刻意宣示什么，仿佛同她再亲昵也是寻常。周醒心中滋味难辨，略微笑笑，“客气了，你手艺也不差。”
宋小雷低头同她相视而笑，相偕走出了酒店大门。
利家宅邸留给宋小雷的第一印象，自然是那不显山不露水的占地面积。外面公路蜿蜒树木深寂，自然望不到里面。从院门看过去只见庭院深深不知深几许。富人云集的地段拼的就不是房子大小，而是前后园子。
宋小雷在所里跟着老韩老赵混久了，城内那著名的几家还是知道些的。利家一直是那姊弟俩当家，这几年将这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行事不掩商人本色。却不知是不是前几年闹的那一出，近两年利氏避开风头行事越发滴水不漏，除了生意上的事外界也很难打探到他们家庭的种种。
宋小雷正盯着那宅邸胡乱琢磨，就见门口冲出来一道小小身影，他反应迅速，赶紧一把抄住。
老胡跟在孩子后头出来，向周醒打招呼。
这时宋小雷已检查了孩子书包课本，拍拍他，“上车吧。”
小加眨巴着眼睛，“雷叔叔昨晚和妈妈在一起？”
小孩的问题让人毫不设防，气氛陷入微妙的沉默。胡老头错开眼神，只作没听见，悄没声息地走了。
“先上车，我们去吃早饭。”宋小雷把孩子赶进车里。
开车的时候，他想着这事儿总得向孩子说明白。宜早不宜迟，孩子还小，难不保今天的尴尬会来日再现。
于是他咳了一声，试着开口，“小加，我和你妈妈……是这样的，其实我们……虽然现在……”
“你们睡在一起吗？”小加疑惑地打断。
宋小雷目瞪口呆，从后视镜里去看周醒。
虽觉尴尬，到底还是笑出来，“是啊。不过小加，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出来。”
“为什么？我同学说晚上睡在一起的都要结婚。”
“这个，对。”
宋小雷给予肯定答复，小加放了心，倚回到座椅上，“那妈妈今天还去医院看爸爸吗？”
话是问的周醒，周醒却没回答，直觉地望向宋小雷。
宋小雷起先讶异，从后视镜里迎上她的目光，忽然就明白过来。
他平静地收回目光，“去，当然要去。”
“那雷叔叔也会去？”
“这个，有你妈妈去就够了。”
宋小雷皮里阳秋地笑了下，开车到达吃早餐的小饭馆。
☆、三十九、蛮缠
周醒已不愿再回想早饭是在何等气氛中结束。
同之前每一次争一样，宋小雷没有主动缓和气氛的打算。虽在孩子跟前半分不露，席间却不怎么说话。看着他那张平淡无情绪的脸，原本昨夜就没休息好的周醒，只觉半边脑袋都隐隐疼了起来。
“妈妈再见，雷叔叔再见。”
“再见。”
宋小雷脸上仿佛有笑，送走了小加，最后那点笑容也不见了。
周醒终于开口：“不是你想得那样。”
“是么，你是为我来的陵川？”
她顿顿，“可我没想要瞒你……”
“没想瞒我，昨天为什么不说？”宋小雷错开眼去，望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再言语。
周醒心中叹气。
“你上午不是有课？不要迟到了。”
“你急着去医院？”
一句话堵得她说不出话。
“难怪你昨天下午来的，到晚上才肯见我。”他神情平静。
周醒说：“我没见他。”
“迟早会见，不是吗？”
宋小雷按捺着，等待着，可是在周醒的静默中，那最后一丝微渺希望也慢慢破灭了。
他已经不想听到答案，不由问了句，“怎么着，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不需要。”
“行，如你所愿。”
宋小雷转身离开的时候，那脸冷得仿佛要冒出白烟来。
到学校已经快迟到了，可是课本笔记都放在宿舍。
宋小雷回去途中遇见同学，被人一掌拍到肩上，“宋小雷，你小子！”
他回头瞧一眼，懒理。
“我问你，你昨晚去哪儿了？”
宋小雷不答，加快了脚步。
那男生哈哈大笑，“心虚才会跑，不心虚的话早就说了，对吧？”
宋小雷暗自爆句粗口，神色平淡：“我心虚什么？”
“我都看见了，你昨晚上开车带一美女去了酒店，是不是？”那男生手臂搭到他肩上，笑得亲亲热热的，“还真没看出来啊，怎么追到手的？那可是女神级别。”
“你看错了！”
宋小雷甩开人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一上午，什么课都听不进去。
回想昨晚种种，初见面的欢喜，夜里耳鬓厮磨几番云雨……早上却如冷雨浇头，怎么都透不出这口气。
结束上午的课程，小雷打电话到律所老韩办公室，几乎没有犹豫地，他说：“女朋友闹别扭，下午不过去了。”
“女朋友？你果然交了女朋友？”
老韩乐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趁老韩反应不及，宋小雷顺利拿下半天小假。
他大步走出学校，去之前吃早饭的小餐馆处找到先前遗弃在那儿的车，取车钥匙的时候冷不防掏出了一张房门卡，一时倒怔住了。
房门卡既然在这儿，周醒又在哪儿？
宋小雷不知是该焦急还是该庆幸终于找到联系她的理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