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多,她自觉待这幺弟也算尽力,又着实谈不上什么情分,只说,“这边你愿意陪陪孩子也罢。过几天小加出院,你要想回公司就联系小冯。”
利择优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下,没再言语。
“有空把驾照补办一下,整天骑个破车跑得没影没踪,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野马也该上个辔头。”
小加鲜少见这位姑姑这样不耐烦,不由地有些瑟缩,这下利择优眉也懒得皱了,“行行,你快走吧。”
利择美这才消停。
三袋药水滴到中午输液才算完成。护士过来拔针,保姆也送来了午饭。小加一觉醒来问周醒,“叔叔呢?”
“不清楚。”
小加骨碌一下坐起来,忙着找妈妈的手机,“叔叔给我留过号码,我打电话叫他来。”
“……做什么?”
“一起吃午饭啊。”
周醒不得已,停下来看着他,“小加,大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你要习惯。”
小加放下手机,微微不安。
“我,我没想让叔叔时时刻刻陪着我。”
周醒心中滋味难辨,恐怕也只有她知道,孩子是担心此叔叔会像彼叔叔一样不再出现,声音放轻了,“小加乖,吃饭。”
保姆递上了筷子,孩子无言接过。一顿午饭就在这低落的气氛中进行完毕。
饭后下床活动一下四肢,小加打量着妈妈,“去花园散步?”
周醒应下。
医院后方的花园子专为长期住院病人而设,平日里时常进行修缮打理,环境也算整洁幽雅。这个季节已没有花开,树叶也落去大半,只荷塘中几片残荷,一池秋水碧澈,颇有些留得枯荷听雨声的意境。
秋日阳光懒散,周醒握着小加的手沿池塘走过。
小加去大树底下对准树干踢足球,周醒站定瞧了片刻,觉得他肢体动作协调了许多,便放下心去远处木椅上坐着。稀落的鸟叫声,孩子的踢球声,医院大楼里偶尔传来事关生老病死的哭泣声,以及远处一些神色委顿坐在轮椅上的病人。
又听小路上响起了闲散的脚步声。
“还以为你是孩子的父亲,长得那么像……也是,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孩子嘛……”
冷不防的对话声响在树木后的小路上,说话的女声带了笑,声音里透着别样的娇俏。
“谁规定年纪轻轻就不能有孩子。”
“你不像那么早就结婚生子的。”
“我要说是呢?”
“这我可不信,我都听到那小孩喊你叫叔叔了。孩子爸爸呢?”
“还有你不知道的?”
“……你以为我有这闲功夫打听这些?还不是那些小护士整天嘀嘀咕咕的,想不听还直往耳朵里钻。你每天这么来来回回的,就没有压力吗?”
“你指哪方面?”
女声含笑,“你明明知道。”
“我要是说不知道呢?”语气掩不住轻佻。
那女人没说话,低低笑了声。
男女调情大约都是当事人乐在其中,外人听着自是另一回事。周醒无意去听这些,然而思量那话中意味,一时心中冷彻,怔了数秒便捱不住直接站起身来。
树木掩映,那边尚未察觉有人,对话声仍在继续。
“你要真想知道,我晚上六点多下班,到时候再告诉你。”
“哦?这话其实可以说得清楚点。”
女声又笑,“你又听不懂啦?”
“……”
那边周醒走近小加,孩子看到妈妈神色不定快步而来,忙停下来叫了声,“妈妈!”
他这一叫,那头对话倒止了。
周醒定定神,低声说:“没事。”
见他踢球踢得一头汗,时不时还伴着咳嗽,生怕这凉风一吹又要受寒,忙拉住他的手,“我们走吧。”
“好。”
小加抱起球跟着妈妈,周醒这会儿方问:“觉得怎么样?”
“不冷了。”
几天来持续发烧不断,孩子总是害冷。这下说不冷的意思大概就是身体眼看要大好了。周醒松出一口气,决定这就上楼去找主治医生,商量下看这两天能不能提前办理下出院手续。
他们进了医院大厅往电梯方向走,后头就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过来。
☆、五十二、陈年老醋
从电梯门上看到模糊的影子,周醒头也没回,牵着孩子小手进了电梯。
那人如影相随跟了进来。
“叔叔!”
“踢球怎么没叫我?”
“醒来就不见了叔叔。”
“我去买东西,吃午饭,顺便去园子里吸烟。”
仿佛是在解释。
周醒只低头瞧着小加。
利择优视线从她脸上收回,单手抓过孩子手里的球,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崭新的手机,“里面有我的号码,以后用这个联系。”
小加迟疑一下,伸手接过。
“小加,不可以。”
一大一小都抬头看她。
周醒温声问小加,“以前怎么教你的?”
“不能拿陌生人的东西。”小加接得倒快,顿顿,“可是这是叔叔送的,叔叔不是陌生人。”
利择优展颜一笑,伸手揉他的头,“乖儿子。”
周醒随即抬头,再掩不住愠怒。
“叫错了。”小加笑着纠正。
“是,叔叔说错话,”这下利择优接得极快,“乖孩子。”
他瞥向周醒,这会儿电梯到达楼层,周醒仿佛一刻也不能忍,先行一步踏出门去。
周醒去咨询主治医生,医生亲自过来做检查。
“明天最后一天,打完针好好休息,夜里如果没什么情况,后天一早出院。”
周醒松口气。
待医生刚走小加就问,“出院之后叔叔会不会找我玩?”
“当然。”利择优给予的答案是肯定的,他又补了一句,“除非有天你不想见到叔叔。”
“不可能。”小加率先笑起来。
利择优凝视他笑容半晌,抬眼迎上周醒的视线,并没有任何回避。
待次日打完针,小加精神的确又比昨天好些。连医生也松口气,笑眯眯地告之次日就可出院。下午周醒给孩子洗了个热水澡。洗至小小脊背,动作放轻,手指抚过那斑驳突兀的皮肤。
次日一早,保姆送来早饭,趁她娘俩吃早饭的空档开始着手收整住院期间的生活物品。
物品不算多,只那一箱拉拉杂杂的玩具还是要带回去的,孩子爱惜得很。这是小事,周醒不予计较。
小加这顿早饭吃得心不在焉,吃完就跑到窗口向下张望。
周醒不得不提醒,“准备好,这就走了。”
“叔叔说过来送我。”
对那个人抱以期望,寥寥数天便生出期望倚赖,这于周醒来说不异于噩梦。
她低声说:“八点准时走。”
小加看一眼妈妈脸色,心知无望,只磨磨蹭蹭跟在保姆后头收拾那箱玩具。
八点钟一到,忽略孩子失望的眼神,周醒直接带他出门。
保姆提了东西下楼,又去门口叫了车,当他们准备上车时小加还在翘首望着大门处。
或许一位男性长者在男孩子心目中总有特殊地位,即使这些天以来周醒冷眼旁观不为所动,此刻终究惘然。
车准备驶离,偏那人又出现。
仍是骑了那辆破旧的摩托车,驶近之后便停到了路边。小加当即就要下车。
周醒未及制止,就见那人挥手示意。
小加迟疑着,也挥挥手。
摩托车却没有驶离。小加落下车窗叫了声,“叔叔!”
“养好身体,以后一起踢球。”
说完这话,利择优戴上安全头盔发动了引擎。
车缓缓开动了,小加伏在后车窗眼也不眨地望着。
得知小加出了院,利择美放下心。
然而想起那小子,心里又一紧,拨一通电给小冯。
“哪儿也没去,一直星河公寓里头待着……利总说的我都嘱咐他了,驾照的事我会想想办法……”
“算了。”
利择美挂断了电话。
周一上午开完例会,她直接吩咐司机去星河公寓。
她在车上抓紧时间闭目休憩,听前头司机问她:“利总,是过去前面路口吗?”
利择美张开眼看着车窗外,嗯了一声。
司机是近几年换的,不太清楚星河公寓的方向,由此可见自己是有多久不曾过去。
路口处有红灯,车缓缓停下。
她按一按额角,感叹这少得可怜的时间。当初有择良在还好,姊弟二人分工合作看管这偌大家族企业,公司上下整治得井井有条,这下他过世,什么都落在了她的头上。想当年老爷子何曾对女儿瞧上眼过,说什么女人家就该相夫教子,对儿子倒没少花心血栽培,这下真不知老爷子在天之灵作何感想。
然而镇日里忙得似陀螺,渐渐也疲于奔命。有心培养下一代,一个个年纪太小,等到他们正式接手的那天不知自己还在不在人世。想到这里利择美情绪阵阵低落。
择良,择良,你去得太早。
绿灯亮起,司机一路驱车行驶到陵川大学附近的星河公寓。
利择美下车之后打量这公寓楼,大太阳底下,这几幢楼也显出几分陈旧之相。她看了一会儿,直接往里走去。
自前不久重获人身自由,利择优就搬来这老房子里住着。
利择美这还是头一回过来。
她一直有这里的钥匙,还是当年择良给的。这次虽然带了钥匙过来,却不知这些年房子有没有换过门锁。
拿钥匙试了一下,门竟然开了。
利择美舒口气,刚进门就忍不住呛咳。屋子窗帘子关着,触目所及一片乌烟瘴气,空气中飘浮着烟酒气味,她皱紧了眉头屏住呼吸,“利择优?”
没有回应。
房间里却有动静传出。利择美上前老实不客气地开了门,就见一声女人低呼。
利择美冷眼瞧着,那女人衣衫不整地掩着衣服,下了床便直奔盥洗室去。
看样子倒不像做惯这个的。
利择美扬声说:“给你两分钟!”
这会儿床上的人动了动,方坐起身来。
“二姐?”他扶一扶额,吁出一口气,“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利择美正要开口,就见他身后探出一双雪白双臂,蛇一般环住了他的肩膀。
“荒唐!”利择美再也忍不住,“你收拾干净了再滚出来。”
她砰地一下带上门,转身进客厅。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满当当,她面无表情拿起来端详,确定只是普通香烟,这才放了回去。
又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拨电话吩咐楼下司机,着他找家政人员过来打扫。
居处物品杂乱,旧物却一样不少。窗前一张旧躺椅,上面堆了三两本书,瞧了眼似乎是佛经宗哲此类,利择美撇开眼去,对着卧室门露出讥诮不屑。
总算里面的人还配合,这会儿已穿戴完毕走出来。他光着脚,也不说话,坐到沙发上就点了烟吸起来。利择美瞧着他,长裤搭旧衬衫,头发凌乱眉目不展,总算比先前衣衫不整能入眼。
那俩人一前一后出来,前面那位低了头长发遮脸,匆匆开门走了。后面那个倒坦然,不声不响打量他们姐弟一眼,施施然走出门去。
“你是越来越荒唐,什么不干不净的都往回带。”利择美神色间甚是恶心。
“这是头一回。”
“鬼才信你。”
“我四年没碰女人,总不能憋死。”利择优脸色不太好,倚到沙发靠背上看着她,“二姐来有什么事?”
利择美没完,“你做事没脑子,比不上你哥。”
“……又怎么了?”
“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