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不禁上下打量她,“国外待久了,果然不一样。”
“别拿外国人中国人说事儿。但凡是脑子清楚有点逻辑的都能明白。我跟你讲,宋小雷将来要是让他媳妇儿让着他妈,这就是居心不良,那我们就都错看了他!”
赵多多闻言不禁笑,“彭青,当年你要是追上小雷,就得有这么个婆婆。”
“要是我就不屑搭理她,闹翻了正好,老死不相往来,我又不欠她什么。”彭青悠悠然说完,赵多多瞅着她直乐。
过半晌,赵多多又说:“道理归道理,逻辑归逻辑,就我们这种环境,有些事还是脱不了人情。”
“都别操心,说不定宋小雷比你我看得透,”彭青说着,免不了好奇,“其实我倒想知道那一位怎么想的,她对小雷是来真的?”
“这个问题,我也想不通。”赵多多又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她想法可能很简单,不过是刚好遇上这么个人,真心对真心罢了。”
彭青闻言笑了,“你倒是她的知己。”
“不然她图小雷什么?青春貌美啊?”
彭青听不惯这话,“小雷也不差啊。”
“行,你是小雷知己。”
彭青听多多打趣,拿她无法,自己也低头笑。
赵多多清空一瓶酒,又开了一瓶,醺醺然透出一口气,“其实挺为小雷高兴。我们从来猜不出这个闷葫芦在想什么,以前我就一直害怕他早晚变成神经病。”
彭青听得乐,又听多多说:“你不知道,当初他跟周醒在一起才多少变得正常些,哪知道又吃了这么多苦头……还好,总算找着人了。”
彭青想来想去,释然一笑,“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他妈瞧不上周醒,说不定周醒跟小雷处得没意思,一脚踹了她儿子呢。”
赵多多同她相视一笑。
这时门声响动,三位大男生已鱼贯而入,“还没喝完?要不要打牌?”
两名女生都应了声好,看着他们几个把成箱的啤酒放在了地上,三人都有些醉醺醺的,想必在楼下喝了不少。四人围坐下来准备打牌,却见宋小雷又往阳台上走,当下叫道:“喂,你去那儿孵蛋啊?赶紧滚过来。”
宋小雷瞧着他们,“五个人,怎么打。”
“又不是摸八圈,打纸牌。”
他这才又走过来。
彭青仔细打量他,明显喝了不少,但是神色很镇定,表情温和得不像他。过去但凡他觉得无聊,那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今晚听足了他的八卦,视线难免过多停留,彭青看着他很难不想起周醒。她这些年在外面待得久,不说阅人无数,也颇见过几个普通人里的拔尖人物,此刻想起那人,仍觉难得。
又想宋小雷在那人面前想必是另一番模样吧。一人一世界,真心交付于心爱之人,自然不会在不相干的人面前展露。
今晚所知无非八卦,却仿佛窥探到他不为人知的内里,无端端倒让她觉得惆怅。
喝到凌晨两点钟,几人情绪越发高涨,玩的游戏倒未见特殊,真心话大冒险。
宋小雷却知道自己大概是真喝多了。他一直输一直输,又怕输得神志不清会做出什么事,就只选真心话。于是到最后只记得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待到神志略微清醒,就见那几人神色微妙,记忆横七竖八如乱麻扑面。
“散了吧。”孙朋雨悠悠然吐着烟圈。
接近凌晨三点众人也已尽兴。赵多多头一个撑不住要回去睡觉,夏葵起身要送她,宋小雷却说,“你们留这儿。”
“行了,你只管安心住着。”
“我这么大的人,还怕没去处,”他一笑,取了车钥匙便推门而去。
夏葵哪里放心,追了过去,“小雷。”
宋小雷回头瞧着他。
夏葵同他一起进了电梯,低声说:“你还是……回家一趟吧?”
宋小雷要过一会儿才说:“我知道。”
出了寓所大门,夏葵递烟过去,宋小雷没接,“戒了就是戒了。怎么连你都不信?”
夏葵只得收回,“看来决心蛮大。”
宋小雷顿了顿,略微一笑,“……那时候已经买完戒指,在陵川等着她。想着她一去我就求婚。还想着结完婚尽早要孩子,要不她过了三十岁生孩子会吃苦头。所以那时候就干脆戒了烟。”
夏葵听得怔忡。
看来今晚是喝了不少,居然能撬开这张嘴。
“上次你在电话里问我怎么样,其实跟从前没差别,我觉得我对她……从刚认识那会儿就处得像老夫老妻老朋友……一天都离不了。现在也一样,尽管别人都不这么想。戒指一直随身带着,合适的时候会跟她求婚。只要她愿意。”
夏葵不知该说什么,“那我是不是,该祝你心想事成?”
“必须啊。”
两人相视而笑。小雷是乐观的,夏葵乐于见到这种状态的老友。
喝得太多,不能再开车。凌晨时分路上连出租车都不好找,所幸小镇就那么大,一路步行也可以看看风景。走之前夏葵再三确认,“你行不行啊?到底行不行?”
“你问一个男人行不行,是想让他怎么回答呢?”彭青跟上来打趣。
宋小雷跟夏葵一挥手,率先走了。
彭青问他:“你回家吗?”
他顿顿,应了声。这时孙朋雨驱车跟过来,“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宋小雷头也没回,“你喝了不少,最好别开车。”
“这种时间又没交警。”
“那路上要是有行人呢?”
孙朋雨无奈,“你就是事情多。”
“我现在惜命得很。”宋小雷说着就笑,示意彭青,“他喝了不少,你还是跟着他,有个照应。”
彭青仔细瞧了他一眼,“小雷,你真的变了。”
宋小雷没接话,道声再见就走远了。
彭青坐进孙朋雨车里,胳膊撑在车窗上托着腮出神。
后视镜里宋小雷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发现自己心情有点奇怪,就好像别的小朋友都拿到中意的玩具,自己什么都没有。
孙朋雨瞟她一眼,“别看了,都走远了。”
彭青回头瞅着他,略带两分讥诮,“大仙儿,当个看客最潇洒了,是不?”
孙朋雨好像知道她在说什么,停了半晌,不免悻悻,“他们情种的事,我这个俗人管不了。”
彭青摇摇头,到底还是付之一笑。
路灯洒下柔和光晕,街道无处不熟悉。
宋小雷走在街边,看见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由长变短,再由短变长。闭着眼睛都知道走到了何处。
快了。就快到了。
熟悉的街角,过去曾多少次站在街对面遥遥相望。又有多少个早晨,他戴着耳机跑步来到小店,站在那窗前擦玻璃清理打扫。
他走在那店铺门前望着。
仍是那门那窗,招牌却变了。
他也是后来知道,那个从周醒手中接下小店的年轻女孩儿已经离开了小镇。
很多人都离开了栖云,只是离开的方式各有不同罢了。
听赵多多说,小店生意变坏原也有迹可寻,起先是甜品数量减少,营业时间不定,渐渐开始转变为咖啡馆,后来营业时间延长到晚上十一点钟,开始售贩烟酒,顾客由年轻学生变为社会人士,过去的忠实顾客也不再露面。
起先逢上旅游旺季还算得上生意火爆,不少外地人过来盘踞着,旺季一过就没有生意上门,挺了大半年,生意做不下去,不多久小店便再次转手。
每个人的经营理念不同,宋小雷不予置评。
然而她教会的一些事,他从未有一天忘记。
他取出手机试着拨打她的号码,响了两声却忍不住挂断。
时间太晚了,不想打扰她休息。他调出手机里的照片看着,又抬头望向那门窗,一幕一幕滑过眼前的,都是过去的影子。
愿过去常伴左右,愿过去消失无踪。
愿年年岁岁,有更好的记忆更替今朝。
翌日天刚破晓,宋小雷便匆匆赶去夏葵那儿帮忙布置新房。见了面就听他问:“昨晚你没回家吧?”
宋小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早你妈打电话问我来着。”夏葵有些担忧。
宋小雷仍不响,只看着眼前人来人往。
夏葵和多多人缘不错,能来的高中同学几乎全都来了。小镇这样小,现场看过去都是些眼熟的脸孔,当然也都认识宋小雷。
这两年有关他的事在栖云经久不衰地流传,无关善意恶意,人的天性如此。九岁丧父,高考状元,名牌学校高材生,半工半读念完大学,年纪轻轻入股事务所……何况还有先前那段蒙着神秘面纱的隐秘情/事打底。栖云镇这么小,谁不喜欢这等津津乐道之事,这次他一露面便引起不少注目。
宋小雷面色平定迎着各色视线,听见手机响。看到来电显示马上走到门外去接电话。
“周醒?”
“才看到你的未接电话,找我有事?”
他不禁笑,“凌晨的电话现在才看到?”
那边低声问:“有事吗?”
“没,”他顿了顿,“昨晚上路过小店门口,就忍不住打电话给你了。”
那头没接话。宋小雷便只道:“夏葵明天婚礼,我跟几位同学正准备去帮忙布置婚礼现场。”
“不是有婚庆公司吗?”
“别提了,小镇有多大,婚庆公司都是我们以前同学开的,一点都没客气,直接拉我们几个去做苦力。”
那边轻声笑起来。
宋小雷听着她的笑声,半晌说不出话。
那头低声说:“没事我挂了。”
“嗯,我过两天就回去。”他知道是该挂断了,可总也舍不得,“你现在在哪儿?”
“公司茶水间。”
“陵川天气好吗?”
“早上下雨。”
宋小雷不禁低笑出声。
“代我向多多问好。”那头说完道了再见。
他挂断了电话,平定须臾。
这时有只手搭到了他肩上,“小雷。”
宋小雷回头看到夏葵,却见他正满脸堆笑望着前方,“杜阿姨,好久不见了,你好你好。”
宋小雷转头迎上了一张阴沉的脸。
☆、六十八、伤人伤己
杜维贞目光落在儿子脸上,仿佛要盯出个窟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雷昨天夜里刚回来,时间很晚,又被我拉来喝酒,所以……”
宋小雷直接打断夏葵的话,“屋里有人喊你。”
夏葵看看他,又看看杜维贞,心里暗叹口气。
待他走了,杜维贞盯着儿子,“电话不接,家也不回,你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老娘?”
“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昨天晚上打到你办公室,接都没接。”
“那会儿正往这边赶。”
他平心静气,杜维贞面色略缓,“手机呢?为什么打不通?”
“可能有点故障,没显示。”
杜维贞瞟一眼他手机,仍是高中最后那年买的那部,如今这些年轻人手机都换过好几茬了,他还用着这部旧的。
小雷念旧,小时候的玩具都不肯丢,一箱箱地封起来,堆楼上。
小雷认准的事情,总要办到。
杜维贞不知自己是心酸还是恨恼,话声哽在喉咙里,“你现在有能耐,有能耐就待在外面,别再回来!”
“妈,这里人来人往,别说这个。”
“你还知道丢人现眼?”
宋小雷按捺着不再言语。这时屋里有人喊:“小雷,过来搭把手!”
他应了声,对面前的人说:“我晚上回去。”
转身进了屋,从头忙到尾,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方吃了午饭,又被赵多多叫去试伴郎礼服,同行的还有另一位伴郎孙朋雨。
试衣镜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