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杜维贞冷着脸不予理会。
宋小雷想了想,提起旧事,“妈记不记得,当年她孤身一人在栖云过春节连家都不能回,妈不是邀请她在我们家过的年?”
杜维贞不知他想说什么,回头盯着他。
宋小雷平心静气道:“我记得妈当初很热心,做了一桌好饭菜招呼她,我想妈当初怀的未必是讨好她的心思吧?”
杜维贞心中滋味莫名,别开脸去。
“不要说讨不讨好这种话。她这个人打小无父无母,如果有家人,挑几样礼物也不至于沦为讨好谁。”宋小雷不冷不淡地说着,又瞧着他妈,“她这个人心思简单,又一向重礼,要我说,也不必明知道结果是这样还去做这种事。”
“行了,只有她知书达理,只有她是大好人。”杜维贞紧绷着一张脸。
宋小雷轻轻透出口气,他很清楚自己在法庭上那点口才用在老妈身上全不作数,然而追究心中并无不平,便抱手倚回到沙发上。
“妈之前说过的话我也想过,”他语气平淡,陈述既定的事实,“既然你认为儿子结这个婚对你来说是丢脸没面子,所以你不见也罢。”
杜维贞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破口骂他几句,又觉心中茫然。
儿子说过,这件事说什么也放不下。而她终是疲于应对,以至于已说不清谁对谁错,而自己,究竟是生气还是失落。
终是无话。
陵川那边,周醒仍忙于工作。
距春节还有两天,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上班。她接到宋小雷电话,说是初一会赶回来,想他年前工作忙到脚不沾地,周醒便说:“你好好休息几天。”
“很遗憾没法儿陪你和小加过春节。”
“可以了,”周醒听不得这话,到底又补一句,“我很习惯。”
那边低低应了一声。
许是节前最后一天上班,这天部门通知员工提前下班,周醒松了口气,又记挂在家赶作业的小加,当即下班走人。
这几天临近春节的缘故市中区的交通出奇拥堵,周醒并没有开车,步行去往地铁站。
走出酒店大门不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摩托车引擎声响。这时身体的反应似乎快于意识,她停住脚步,过了数秒才回头去看。
摩托车停在她身后,上面的人的掀起了安全头盔,跨下车来。
周醒面色无情无绪,只望着他。
利择优停好车,说道:“这车骑不了几年,太旧。不过你要是愿意上车,我可以指点一下脚该放在哪里。”
周醒停了停,往事瞬间浮掠而过,微觉好笑。
“不必了。”她说。
利择优一手抱着头盔,一手点了烟,“原本打算带你去吃笼烧卖。”
周醒想了想,“小加打包带回去过。”
利择优不料这锯嘴葫芦有问有答,细细瞧了她一眼,随口问:“味道如何?”
“……有点甜。小加喜欢。”
利择优瞅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
周醒知道他在笑什么。世事说来荒谬,如果不是这人,她也不会走上甜品师这条路,这注定有因有果。
利择优视线下移,吁出淡淡烟雾,“周周,你又要嫁人了。”
周醒轻轻拨动指上的戒指。
利择优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当年破坏掉你跟三哥,这事儿还是做得痛快。”
周醒瞧着他。
痛快?或许,又痛又快。
“我跟你三哥不合适。”她语气平定。
过去当局者迷,除了眼前这人看得分明,想必利择美也看出来了吧。然而每个人重视的东西不一样,她要相伴相守的爱人,利择良要合适的太太,利择美则满意这个利家媳妇,谁也没料到会是那样的收梢罢了。
只不知这人又把自己放在何等位置,周醒这么想着,仍是略微笑笑。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利择优凝视着她那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仿佛要说的话不值一哂,然而今生今世必须要说出口,“那次打算吃完那笼烧卖就带你走,远远地不顾一切地走,现在想想还是有点遗憾。”
他说完吸一口烟,瞧着她,“你确定这次就没问题?”
周醒想了想,“谁知道,活着就得应对变数。”
利择优恶作剧似地笑了,“或许我还有余力再击出一拳。”
周醒神色微敛。
她心知这位是铁了心要把这世界当作游乐场,然而想想此人行止方式,怕不是任何人都能消受得了罢了。
她微微点头:“你要是再动一根指头,不妨试试。”
利择优见她态度斯文轻声细气,然而神色间又冷淡又神气仿佛无所畏惧,当下只觉那股要了命的喜爱再难抑制,伸出手去轻捏一下她的脸颊。
周醒退开一步。
利择优忍俊不禁,笑,“第一次见你就想这么做了,那时候忌惮三哥,你知道他真正发起火来有多恐怖。”
此话荒唐无稽,周醒不予理会。
利择优抬起下巴吁出淡淡烟雾,良久过后,目光迎视她的眼睛,“周周,那时候太年轻,看着你在产房里捱不住,我就想你要出什么事,我推开窗户就能跳下去。”
见周醒闻言怔住,他不禁大笑。
如果这算情话,他想,或许这辈子就只此一回吧。
从前不会有,将来也未必再出口。
命运犹如两道不曾交集的线,最坏的时间遇上,最坏的方式离开,只是在那个台风之夜迸出的烈烈火花,必会照亮余生,即便如趋光之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留在心里的一些东西,却注定至死不渝。
☆、七十六、年岁
一年后。
这年秋天早早结束,冬天提前到来,刚踏进十一月份就下了一场大雪,雪化得不快,天气没有回温的意思,整个陵川市浸在天寒地冻里。
年前周醒放假,如往年一样去拜访了胡伯,又驱车四十多分钟去乡下看望刘婶。往年她会带小加一起去,偏这次小加感冒好几天懒在家里不想动,宋小雷也留在家中陪伴孩子。
乡下年味儿十足,刘婶家中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又不舍得她走,周醒挂牵她上了年纪留在这里未免叨扰,又说明家中情况,刘婶这才送她出门。
刘婶摸到她手上的戒指,笑逐颜开的,“小周你不知道,我等这天不知等了多久。”
周醒微微一笑。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婚礼是在春天举行的,刘婶也被邀请在内,宋小雷不肯从简,该邀请的老同学还有律所合伙人与同事都去了,证婚人是老赵,律师口才上台讲些婚礼祝辞不知有多轻松,将个现场气氛炒得恰到好处。
明明约定好慢慢来,却容不得一天等待,至今想起来犹觉像场梦。背后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推动,选择第二次踏进婚姻,这是新的未知。
那之后宋小雷便搬过去同他们一起居住,小加或许需要时间适应。
作别刘婶之后,周醒在驱车回去路上接到宋小雷电话,“……说是跟同学出去看电影,等了很久的片子。”
“人呢?”
“刚送他过去。之前量了体温,降下去一些。”
周醒嗯了一声。
那边又说:“等下我去接他,你别担心,路上开车慢些。”
说不担心,哪里又放心。周醒打电话给孩子,半晌无人接听,心知他手机扔在家中没带。
此刻利百加正坐在离住处不远的电影院,影院的imax视觉效果没得说,又是等了很久的科幻大片,几个男孩子看得目不暇接,期间有同学电话响,利百加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才发现手机忘记带出来。
妈妈要是打电话怎么办?这个念头冒出来,转念又想,反正有雷叔叔。
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利百加聚精会神看完了电影。
走出电影就听身后同学问:“利百加,你怎么回去?”
“我叔叔来接我。”
“哇,你叔叔?好帅好帅的那个!”
“他很有钱是不是?下次看电影让他包场好不好?”
利百加略微蹙眉:“不是那个。”
“怎么你还有一个?”
利百加没作声。小孩子玩笑开起来有限,眼看他不怎么搭理也就移开了话题,说话间已出了影院,利百加巡睃过人群,冷不防瞧到那道眼熟的高挑身影,当下加快脚步过去。
“电影结束了?”宋小雷问。
利百加点点头,瞥见小伙伴们都往这边看,忙问:“雷叔的车呢?”
“停在对街。”
“快走吧。”利百加举步就走。
宋小雷瞧了眼那几个投以好奇注目的小孩,又见小加步伐匆匆,心里微觉好笑。
孩子的心事不难明白,他也不点破,只跟在后头随口问:“小加,你急什么?”
“妈妈应该快回来了。”
宋小雷笑望他一眼,“这倒是,她听说你发着烧跑出来,路上可能赶得急。”
利百加一听,又加快了脚步。
宋小雷肚里好笑,直到上车才问他,“觉得怎么样了?”
“不冷了。”
这就是退烧的意思了。宋小雷松口气,半开着玩笑,“一场电影就能退烧?看来这病也是闷出来的。”
利百加放松地倚回到座椅上。
回想这放假以来每天都在他监视下赶作业,当真要闷出毛病来。又想作业总算毫无纰漏地赶完了,过了春节就可以尽情飞出去玩,当下又松口气。
回去之后宋小雷一点也没放松,先给他量了体温确认正常,这会儿周醒也回了家,看到体温上的数显也放下心。
晚上各自歇下。宋小雷洗澡出来后周醒还在翻书做笔记,他擦拭着头发瞧了一眼,都是外文。
周醒半垂着脸,之前刚洗过澡的缘故,头发松软如云散在肩上,宋小雷瞧了她片刻,伸手拨了拨她脸颊边的头发。
周醒微微侧开脸。
宋小雷见她头也不抬,不轻不重地揉一下她的胳膊,“打算看到几点呢?”
周醒这才合上书揉揉额角。
宋小雷直接抱她起来,低头吻她。
这种时候向来是没什么废话可言,宋小雷探到她衣服底下揉着摸着,周醒手中的书跌到地板上,气息不稳,轻咬住他的肩。
宋小雷只觉半边肩膀麻酥酥的,略微笑了下,纠缠着抱她走到床上。
周醒起身去关床头的灯,被他拽了一下倒在床上,忍不住伸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
宋小雷捉住她的脚沿着细白小腿吻着,最后人都钻到了她衣服底下。
周醒手遮在额头上挡着床头灯光,意识半梦半醒的,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宋小雷略微笑着趋起身来,一手用力扯开她睡衣的带子,将那具月牙儿般的身子剥了出来,搂住她贴向自己。
周醒伸手半抵住他,“你这两天……”
“怎么了?”
“什么时候回栖云?”
宋小雷略微笑了下,“你打算在这种时候讨论这种话题?”
周醒没再言语,轻轻环住他的脖子。
宋小雷含吮住她的嘴唇,膝盖顶开了她的腿。难得温柔而轻缓的一次,他们压抑着尽量不发出声响,直到喘息着相拥着倒在床上。
周醒闭着眼睛,听他在耳边低低地说:“我想过,年后就搬到那边去,房子大一些……小加以后升初中,离他学校也近。”
她听着他闲话家常,低低嗯了一声。
宋小雷吁出一口气,微笑,“现在心态不一样,好像时时刻刻都要问自己有没有做父亲的样子。”
周醒知道这人心思重。然而细思这一年来他与小加平日相处,各方面都已渐生默契。那孩子打小有些固执,雷叔是雷叔,父亲是已经去世的父亲,两者从不肯混淆。也从未有人试图去打破孩子这份固执。
周醒轻轻抱住他,“你不要多想。”
宋小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