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突然眼神一凛,翻身就从船尾跃下了江水中。
    尹笙扑到船尾,“不是吧,就算是晕船,你也不至于晕到要自寻短见啊。”
    “主子,水里有人。”
    “那就救人啊。”她回身冲张望的一群人吼道,“还不快点,要是三月没了,你们拿什么来赔我?”
    凄凄猿啼浓雾散
    湍急的江水里,看得到一个身影飞快地在水下翻腾,从背后靠近一道白色的身影,她浮出水面大大地喘了口气,吐出嘴里的水,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小陌。”
    云小陌本来在找着人,听到她的声音,一个闷头扎进水里,才不要理她,都有了别人,还一副紧张他的样子,还用这种会让人心跳加快的语气叫他。
    他不像他爹爹一样是个旱鸭子,不过泳技也算不上好,还不如一边用四条小短腿划着水的小狐貂,尹笙已经让人放下了小船,正在划桨过来,她伸手去拽他的衣领,“小陌,先上去。”
    “南宫念,你放开我,我不用你管,我还要找人。”
    “我替你找,你先上去。”小船就在身后,她回身拉住船沿,强行把他推了上去,划桨的女子拉了他上去,江面还有几艘,也都捞了几个人上去。
    “你要找什么人?”她把小崽一起扔了上去,抹了把脸上的水。
    “无名。”他咳出来几口水,眺望着远处,“那里,那里。”
    她潜下了水,没多久就拖着一个男子回来,云小陌手忙脚乱地把他拉上了船,他嘴里吐着水,“花,花……”
    “命都快没了,还花什么花?”
    “花……”
    几艘小船一起朝大船划去,其中一艘上的一个女子高高举起手里的东西,“主子,我们在那边的滩上捞到了这个,要带上来吗?”
    “花,我的花。”云无名伸出一手,差点翻下了船,小船被绳索拉了上去,云无名不顾浑身的湿透,紧紧抱着那盆花,泥土已经散开了很多,湿哒哒的,沾得他身上也都是污泥,云小陌隐隐看到泥土里冒出一点点通透的白色,不及细看,云无名已经用手堆上了泥土,仔细按好。
    南宫念站直了身子,浑身都在滴水,尹笙把她往船舱里推,“去洗了。”
    “还有你们几个,带两位公子去洗澡。”连带着云小陌船上的六个雇工,尹笙也一并接收了。伸手指了指自己原本带着的几个小侍,一群人走开,她按着太阳穴,“快点,这里乱七八糟的收拾一下,哎,我头又开始疼了,还是去喝点茶比较好。”
    &&&
    云小陌洗干净了身子,换上了那些小侍送上来的衣服,躲在船舱的一间房内,却不想出去,出去就会遇上那个原本叫南宫念,不知道现在怎么会叫三月还给人当护卫的女人。
    一年前在南州城见到她和那个年轻少年的亲密,见到她把三年前替自己酿的清酒送给其他人,三年之约,你就这样毁去,三年相思,居然换来一场空,那种心痛欲裂,他现在都还记得,一手捂着心口,四年前让他情窦初开的女子,他以为可以相守一生的人,到头来,还是负了他,终究,他不是爹爹,也遇不到那个可以双宿一生的人。
    可是,他更恨自己,明明是她负自己在先,他以为自己可以挥挥手,潇洒地离开,然而,再见她,才发现,他根本就一直是自己在自欺欺人,他根本就还是放不下她,忘不掉她。
    “小陌。”云无名走进来,“你怎么还没好?”
    “我好了。”
    “那就出来吧,尹三小姐说大家一起在甲板上用饭。”
    “不了,我,我不太舒服,你去就好了。等会带点吃的给我就好了。”
    “是不是掉到水里着了凉。”云无名走上前摸着他的额头,“早说你的船不行了。”
    “不过还是撑过青门关了哦。”
    云无名一怔,云小陌坏笑道,“你别忘了,我们掉下去是在哪里,它可是过了青门关才撞上滩石散架的。所以,无名,输的那个可是你。我们一到三江城就给你去找家最出名的青楼,哎哎,你别走,我还没说完。”
    云无名不见了身影,云小陌放下了强作的欢笑,他该怎么去面对她?
    他叹了口气,朝着船身坐在床上,背对着门,脚步声又传来,“无名,我真的不舒服,不吃。”
    “你不舒服?”
    他身子一颤,直觉地就想要躲,再一想,他干嘛要躲她,要躲也该是她躲,明明就是她的错。
    “关你屁事,我们认识吗?”
    “小陌,我……”
    “谁许你这么叫我的,叫我云公子,或是云少庄主。”
    她慢慢地走到他床后,“你还在生我的气,都一年了。”
    “哼。”
    她伸手扳他的肩膀,云小陌伸手进怀,就想掏桃花镖,才想到都掉到水里去了。她转过他的脸,“我上过逆云山庄。”她以前也是飞贼出身,飞檐走壁习以为常,可是逆云山庄终究不愧是天下第一庄,“你家的墙很难爬。”
    要不是心情很差,看到她用那永远不变的表情,听着慢半拍的温吞嗓音,用这类似于挫败地语气说出这些话,他真的很想笑。
    “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她现在算是什么,有了别人了,却似乎还不想放开他,是觉得他会接受她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真是做梦。
    “小陌,你是不是气我那天没有等你?我真的是家里有事。我……”南宫念很努力地想要加快语速,也是嘴皮子终究快不起来,慢慢吞吞一点没有着急解释的意思,看上去还是一副万年不变的淡然神情,虽然她其实真的很急。
    “你出去。”还家里有事,明明他都亲眼看到她和那个年轻男子在一起了,居然还敢骗他。
    “小陌,你听我解释。”
    云小陌把她推出了门外,南宫念又不敢对他用力,伸手想要扣那紧闭的房门,终究还是放下了手,“小陌,我们到了南峰峡,这里白猿很多,你不想出来看吗?”
    她心里默数到三,果然门被打开,他看也不看她,径直自己走出了船舱,南宫念跟在他身后,刚到甲板上,就听到尹笙朝那掌舵手道,“把船开到峡谷边上,我要细看看,那些白猿都是长什么样子的。”
    云小陌走到船头云无名身边,趴在船身上,看不见白猿,却听得到长啸声,“它们怎么叫的怎么厉害。”
    “这个季节,正是白猿求偶的时候,所以叫的厉害。”那道温吞的嗓音响起,她似乎打定主意站在他身后。
    “真的?”云无名惊讶道,云小陌扯过他的身子,“不要和无聊的人讲话。”
    云无名不解道,“她,不是尹三小姐的护卫吗?小陌,怎么你们认识?”
    船身靠近岸边峡壁,已经可以看得到被江水长年累月打湿而长满了青苔的岩石,层峦叠嶂间隐约可以看到白色的身影。“再近点。”
    “主子,不能再近了,要是这些白猿觉得领地被入侵,会发狂抓人。”
    “开玩笑,它们不过是些猿猴。”
    船身已经碰到了岩壁,所有人都仰着头,云无名伸手指着不远处,“哎哎,小陌,你看那边树丛里,好像是一只小白猿啊。”
    “哪里?”云小陌仰高了脑袋,果然在树枝枝杈间,看到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子,“好小。”
    “对啊,看着和你的小崽差不多大。”
    那小白猿突然伸手抓着枝桠晃晃荡荡地树丛间行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抓牢,从树丛间掉了下来,一直穿过壁上层层绿荫,尹笙眼疾手快地飞身而起接住了它,那小白猿也不怕生,甚是乖巧。
    “我可以抱抱吗?”云无名张大了眼。接过小白猿,那白色的毛发染上了不少水,有些湿哒哒的,他递给云小陌,“小陌,你看,它好乖。”
    南宫念抬起眼,那树丛间的哀鸣,不会是……
    云小陌正抱着小白猿,没发现那峭壁上有一只大猿猴抓着树藤跃到了他身前,尖利的爪子就朝他脸上挠去,南宫念一把拉开他,胸口挨了一爪子,“把小猿还给它。”
    云小陌把小白猿扔过去,那大白猿抱着纵身回到树丛间,不见了踪影。
    “三月,你怎么样?”尹笙扶住了她,“大夫,随船的大夫呢?”
    “我没事。”
    “没事个屁,这些猿爪子这么利,你最好指望不要感染发炎,不然我们船上可没什么药给你用。”
    &&&
    云小陌在她的舱门口踱着步,尹笙推开门出来,“怎么不进去?”
    “她怎么样了?”
    “高烧不断,伤口发炎,没有药,只能靠她自己撑过去了。最要命的是,她还晕船。”
    她转身离开,云小陌终究还是走了进去,坐到她床边,对那拧着冷毛巾给她敷额的小侍道,“我来吧。”
    那小侍立刻交给他,然后退了出去,在门口不远处遇到了尹笙,“主子,他在里面给三月敷额。”
    “嗯,你下去吧。”
    南宫念睁开了眼,“小陌。”
    “嗯。”他随便应了一声,她抓住他的手,“你听我解释。”
    “躺好。”冷毛巾敷上额头,她却不肯松手,“你听我说。”他没有回答,南宫念接着道,“我弟弟,他从十岁就开始出去学艺,很少回来,那天正好回南州城,我去城外接他,本来以为早晨就可以回来,没想到他一直到黄昏才到。”
    “你弟弟回来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话没说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愕道,“那个在君香楼和你一起的男子,是你弟弟。”
    南宫念点头,接着道,“他叫南宫紫因,我送他回了家,本来就要回来,因为我一直都住在君香楼。不过他听我娘说要去楼里取酒,就一定要跟我去,替爹他取回去。”
    “那是你娘酿给你爹的酒。”他一个人轻声自言自语,南宫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是在那之前的三年开始酿的,我爹爹喜欢蜂蜜的甜味,娘特地新酿的蜂蜜甜酒。”
    “我一直记得那天,没有忘记,只是真的正好有事,小陌,你,别生气了。” 她很少连着说这么多话,停了下来看着他。
    云小陌把冷毛巾取下来,心不在焉地放进水盆里拧着,脸颊有些泛红,“你早点干嘛不告诉我。”
    “我可见不到你。”
    云小陌把毛巾扔到她脸上,“我又不是气这个,我的肚量没这么小,我是以为那个男人,是你又喜欢的人。”
    南宫念怔了一下,挫败地用一手摊在自己脸上,云小陌把她的手拉开,正要敷额,却发现她的额头温度正常,“你没发烧?”
    “没有。”她摇头,云小陌磨着牙,“尹笙,你耍我。”
    “怎么了?”
    “她说你高烧不断,伤口还发炎。”
    南宫念坐起了身,“我没事。”她抓着他的手,“小陌,那你不生气了。”
    他撅嘴哼了一声,“我本来就不是在生气。”
    南宫念软了眉眼,是,你是在吃醋,不过知道这话说了他又该抓狂了,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伸手在他侧脸上摩挲,“小陌,你长大了。”
    “说的好像比我大多少一样,你不过就大了我两岁。”还是不太习惯和她这么亲近,他退开了些,脸颊有些热热的。
    “可是那个时候见你,你还是颗小嫩芽。”
    “整天小嫩芽小嫩芽的叫我,你不是还说过你对我这种小嫩芽没有兴趣吗?”
    她从床上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以,我等了你三年,等到你不是小嫩芽的时候。”
    云小陌一脚踩到了床上,这下他比她高了,双手抓着她的肩膀,“说,跑去当人家的护卫又是干什么?”
    南宫念摸了摸鼻梁,“你不肯见我。”
    “这有什么关系?”
    “你在找赌国三宝,我知道骨雕牌九在尹家,所以想去取来,算是给你赔罪。”
    “你怎么会知道?”
    她扣着他的腰把他从床上抱下了地,“我还知道,你换给勋王手下的血玉玲珑骰是假的。”
    云小陌故意转身背对着她,真是不公平,每次和她离得太近,他就会心跳加速,可她总是平静无波的样子。“然后呢?”
    “我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