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闷的是这个,怪不得吴邪这次去没有带上胖子。张起灵人虽然冷,但听吴邪的叙述来看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起码对胖子对吴邪不会。胖子是有些颠狂,可是绝对不傻,看人也应该够准,那么这回如果真是哑巴张要杀人灭口,那这原因很值得探讨。
    【你不该去】
    【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等我】
    格尔木的消息不断传来,潘子说他到了,吴邪一切平安。三爷的老伙计也去了不少,北京这边还在观望,估计在等着“三爷”拿出真东西来才肯动。
    解家能有今天,不可不说是靠着老爷子走之前的安排。八岁的时候没什么可说的,照做就是,二十八了还靠祖宗庇佑就说不过去了。
    晚饭的时候出了意外,三爷那边一个姓邱的在格尔木跟吴邪动了手。我怕会有人狗急跳墙,担心三爷回来自己也是死,不如趁着乱先做了三爷,所以当初选那几只给猴子看的鸡时就选的是最有可能反的人。但说实话三爷这么久不回来,手下差不多都散了,只能挑几个威胁大的震慑一下。王八邱会有胆子跳出来撕破脸,我还真小看了他。
    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已经了动手,肯定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夜里十二点我到了西宁机场,一刻不停的往塔里木赶。飞机上没开手机,这会儿才知道王八邱已经联系了当地的人渣,随时可能动手。
    三台车算上我一共十三个人,他们倒手开了有二十几个小时。接下来的七八百公里也得他们来,我占了一整个后排打算睡一觉,养足精神去见“三爷”。
    早晨盯梢的急急来了电话,动刀子了。我们赶到的时候潘子流了很多血,手里的片刀捏的很紧。吴邪负手而立,竟真有些沧桑阴狠的气势。
    面对这样的吴邪,我低着头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就算知道这是必须的,还是很难以接受那样一个人一步一步变得阴沉、凶狠。我本可以不用他来走这一步,另找一个人来扮吴三省可能成功率还高些。即使一切证据和线索都指向蛇沼,也不是他非去不可,或者即使去也只是作为一个添头跟去。但这不可能,这是我们的命运,他逃离了一时,却终究会被牵扯进来。
    吴邪身上没看见伤,可我要是再晚到一会儿,也许就不是了。摆弄着手机,我把草稿箱里的短信发给哑巴张,告诉他我们将去的地址。
    有四五个人刚追着去了,换了我开车,吴邪在副驾驶,潘子在另一辆面包车上包扎。吴邪的脸虽然带了面具,但贴合的很好。我猜他现在是有些呆愣的面无表情,但反应出来的却是阴狠。这表情连带那张有些陌生的脸让人很不爽,我想也没想便调笑了一句,“活儿不错。”
    吴邪笑了,熟悉的声音里终于能找到一丝应该属于他的气息,“小花,谢谢你。”
    “真想谢,等摘了面具再说。”
    到了地方,是个茶馆。吴家人处理家事我也不好搀和,就在楼上包间喝茶,听着楼下乒乒乓乓的声音,有潘子在,问题不大。何况早晨的事情已经相当于解家公开了立场,他们要做什么也得考虑考虑才行。
    不得不说刚进门的时候吴邪几步路走得很有点霸气外露的意思,睥睨一切的嚣张劲儿让在场的人再无怀疑。我想起下车前我捏了捏他的手做安慰,他手有些凉,但是没有一丝冷汗。我还记得他在拍卖场时坐的四平八稳,额头却渗着一层薄汗,眼神追随着哑巴张的样子。现在的他不再依赖谁,他可以自己站稳,甚至还回握了我的手淡淡一笑。
    半晌,潘子才送吴邪进来。潘子又挂了彩,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嘴里还道:“三爷您消气,喝口茶,解当家还等着您。”
    关了门,吴邪要扶着潘子坐下,潘子挥挥手低声说没事,自己拿了桌上纸巾随便在茶水里沾了沾就擦额头的血。
    潘子胡乱抹了两下,冲我点头,自己出去站在门口。
    我示意吴邪噤声,一面道:“三爷息怒,您看家事是不是先放一放,咱们先商量商量后天…”
    声音到这陡然一转,变做一个较苍老的带南方口音的声音,“解子不用多说,今儿让你看了笑话。”
    吴邪瞪着眼睛看我,我冲他笑笑,续道:“后天的事我已有主意,人多反而不好,我这边只带三人,你看着办。”
    “三爷,这斗凶险您是知道的,我这回带的人不多,您那里只出三人怕是…”
    “哼,就你带那些货色,去一个团也他娘的白玩。”
    楼下一阵骚乱,潘子敲门,在外朗声道:“三爷,哑巴张到了。”
    【三十一】欺负和挡路,都要选对人
    吴邪和我对视,我开门,他理了理领子走到门口。门外是二楼看台,吴邪走到栏杆边向下看,在这几乎能看见整个一楼大厅。
    “三爷”一出现,楼下立刻安静不少,大门口的人看见三爷点头便让开,哑巴张走到大厅中间,抬头看着吴邪道:“三爷。”
    吴邪点点头,瞥了我一眼。
    别说,这眼神还真凶险,“三爷正说到你,上来吧。”
    他没答,径直往楼上走来。
    “三爷,这么大的事,您不会只找个外人吧,也给我们个机会出出力。”一人站起挡住哑巴张去路,背对我们这边,“有好处也别就忘了我们。”
    这人姓郑,论辈分我和吴邪得叫他一声叔,在场的人里他带的马仔最多,从人性上来说,就是个瘪三。
    潘子骂了一句,还没往下走,哑巴张动了。他只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一个长形包裹半露在外面,后退半步一膝盖顶在那人胸口,趁他飞起时小腿收弹又补一脚,一踢一带,那人就像被踩住的飞盘一样砸在地上。哑巴长的发难毫无预兆,直到瘪三郑被踩在脚下他的人才反应过来往上冲。他把人踩落地的同时从背包抽出那包裹,手腕一抖布包散落,一把黑色古兵器横划一圈,周围几个人不敢再上前。
    他用刀指着地上被踩住脖子喊不出声的人,抬头看吴邪这边,算是询问。
    吴邪背在身后的手攥的很紧,潘子也紧张的看着他。茶楼里不乏耳力好的人,刚才在屋里的对话他们都能听见,现在没人再怀疑,但吴邪还是不能说话。最终他盯着哑巴张,挥了挥手。
    哑巴张松开瘪三郑,他大口喘着气,又咳又呕的像要把肺吐出来一样,捂着脖子挣扎着坐起来伸手,周围人试探着上去扶,哑巴突然挥刀隔开那人,从瘪三郑身后一刀劈下。
    刀砍在后颈,没有血溅出来,想是用的刀背。瘪三郑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厅里人人表情精彩,吴邪不发一声的扫视一圈,没人敢出大气跟他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愣着干什么,怎么处理还用我教?”潘子不耐烦的冲楼下道,后半句转向哑巴张,恭谨不少:“张小哥楼上请。”
    吴邪已经回了包间,我向潘子道:“不急,让他们等邱叔送到一起处理。”看看楼下那别扭姿势躺着的人,要是不注意颈椎诡异的形状,还真以为是晕过去了,“只是可能样子没这么好看,不大好打理。”
    张起灵进门时直奔吴邪而去,我搭着他肩膀说小哥请坐,接着就以三爷声音开了腔,他也没再挣,只是一直盯着吴邪看。
    吴邪只看了他一眼便闭目养神去了,后面的事好像都与他无关。
    托哑巴的福,接下来事情简单不少,在屋里唱了场戏似的交代一下,潘子在外面安排好也就散了。只是王八邱装麻袋里送来的时候,小乱了一下。命令贯彻的很好,人是殴打致死的,好看得很。我在门内用三爷声音吩咐一句,没再让吴邪出去。
    回去路上我开车,吴邪依旧副驾驶,后面一外伤一内伤默默坐着,我看着路边越来越破的建筑直想唱小曲儿。刚才在茶楼有环境原因限制,可直到这会儿俩人重逢也一点不热络。或者说哑巴张还意思意思呢,吴邪反倒一副太爷样子,入戏了。
    大概还是因为胖子的话,让他拿不准哑巴张是个什么立场了。而且他现在不期待谁,无欲则刚,不再下意识无视问题。
    找了一栋旧房子暂住,景色荒凉,跟北京霍家的楼有得比,除了有个人变瘦了、也没那么聒噪,我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那里了。
    吴邪和哑巴连眼神交流都没,我快爱上旧房子了。
    “潘子,后天就出发,挺得住吗?”
    “我没问题。”潘子自己换了绷带,一圈一圈绕脑袋,熟练的像每天都得来上这么一回,“但是不让他们跟去可能不行,这群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刚才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一个个眼睛都绿了,这会儿再说不带他们怕是不行。”
    “带去?我们三爷卸了妆还不气死他们?”
    潘子皱眉,头上包完,倒手缠背上的伤,吴邪过去接了过来。
    “带他们也不是不行,挑两个炮灰带着,到了荒无人烟的地儿就算发现三爷变小三爷了,他们也不敢怎么着,出来都死干净了谁还知道。”我在桌子上敲着鼓点,心情大好,“但背后暗箭还是要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看张小哥今天这气势,谁还敢挑刺。”
    吴邪手顿了一下,慢吞吞的继续包扎。
    “不过三爷,您今天那睥睨天下的气势,霸气测漏啊。”幸亏吴邪戴着面具,不然一想到他那样子,一点都不像我印象里那个无毒无害的天真无邪,就像厚厚的带刺的壳包着似的,我就想把他压在身下狠狠操进去看他崩溃。
    “是啊,小三爷,”潘子抓住纱布随意打了个结,“我当时真怕你狠不下心。”
    吴邪坐回去,终于看向一边的哑巴,“我不是要你杀了他。”
    “小三爷,小哥做的对,当时的情况…”吴邪瞥了潘子一眼,他立时噤声,用三爷的脸甩来凶险的眼神,我猜潘子一定瞬间错乱了。
    张起灵和吴邪视线交汇,谁也不说话,潘子张了张嘴,最终退到一边穿衣服去了。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吴邪先开口,“既然没有什么要说的,我累了,去睡一会。”
    “吴邪。”张起灵抓住吴邪的手,“你不能去。”
    吴邪一把甩开,冷笑道:“你还有别的话么,新鲜点的。”
    “出去说。”
    “如果还是这话,不必。第一,我一定要去,这是我的选择。第二,这屋里没有需要回避的人,我知道他们是谁。第三,如果要杀人,至少他们会给我一个理由——也不会想把兄弟埋在墓里。”
    说到最后一句吴邪看了我一眼,我表示我很无辜。他俩吵的好好的——或者说吴邪骂哑巴骂得好好的,我搀和进去干嘛?帮吴邪说哑巴张的不是,事后会被算账,帮哑巴张解围,除非我脑子进水。
    【三十二】逼入绝境
    沉默了好一会儿,潘子才试探着道:“咱还是…说正事吧。”
    吴邪听了果断问:“潘子,你为什么要去?”
    潘子楞了一下,答:“我要去找找三爷。我想过了,出来的路就那一条,如果他不在,我就守着老铺等,如果他在,我就把他背回来,落叶归根。”
    潘子多硬气的一个人,这话说得让人不忍。就算解连环真的交代在那了,也未必能找到尸体,潘子还是想给自己点希望。哑巴张面无表情的看着吴邪,像没听见一样。这人也真够冷血,他明明知道关于解连环的事,可他不说。
    吴邪嗯了一声,转而冷冷的问哑巴张:“小哥,我三叔到底在哪?”
    想的跟我一样。
    “吴三省,还是解连环?”我本来以为他又会装哑巴,没想到他很痛快的答道:“如果是吴三省,他可能是自愿留在或者被困在某一个时间里…”
    吴邪瞳孔骤然紧缩,我也握紧了抓在手里的手机,听哑巴张继续道:“如果是解连环,他只留给我一封信。”
    说到这又像吊人胃口似的闭口不言,吴邪咬牙等着,潘子却窜了上去,抓着他肩膀激动的问:“三爷他说什么?他在哪?”
    “他说什么与你无关,我不知道他在哪。”哑巴张拂开潘子的手,“我只知道他交代了后事。”
    潘子暴怒,揪着他领子道:“你放什么屁!三爷交代后事会交代给你?!!”
    “会。”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