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室的楼下,门口站着的依然是两个家丁,看到我,他们两个一起快步走上前来,我本来以为是要赶我离开,甚至都想好了说辞,没想到两个人却一齐对着我一鞠躬,左边那个家丁毕恭毕敬的说道:“小三爷,里边儿请。”
这样的礼遇反而让我惊讶了一下,我跟着家丁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这是你们承爷的意思?”
“如果不是承爷的意思,小的们哪儿敢擅自做主啊。”家丁陪着笑脸说道,“那天您走了之后,承爷就吩咐下来,小三爷不管什么时候要来,都好生迎进来,就算承爷那边儿有天大的事儿,他也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找您。”
解涪承居然会这样安排,是算准了我会过来找他?
大概他已经听说了小景的事情,应该会想到这件事跟我们有关,如果我来找他,他也就可以顺便试探试探我对这件事究竟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他肯定还是有点心虚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给我那么高的优先级。
家丁带着我到了二楼的会客室,把我引进屋里:“小三爷,您先稍微坐一会儿,小的去给您泡茶,我们爷这时候正在外头,您稍等五分钟,他立刻就过来。”
我点了点头,那家丁一会儿给我泡了一杯绿茶来,也就知趣的退下去了,我抿着茶,手边上正好有一本讲古玩的书,也就随手翻了起来,不过虽然在翻书,我却完全没有看书上的东西,而是在思考等一下的会面。
解涪承让我在这里等着他,恐怕一会儿也就会在这里见我,这或许说明他是不愿意我进他办公室的,这样一来虽然我没办法观察他办公室那边的形势,但是却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办公室必定有猫腻,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藏着掖着的。
正随手翻着书,门忽然一响,我抬起头来,就看到解涪承推门进来,看到我微微一笑:“小三爷。”
我站起身来点点头,算是回了一礼:“承爷。”
随着解涪承在另一张沙发上落座,立刻有家丁送了茶和烟上来,解涪承抽的是很古朴的烟袋,往里面塞烟丝的那种,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啜了一点绿茶,这才转过脸来,面带微笑的看向我。
“小三爷,一大清早不辞辛苦的上我这地方儿来,不知道是有何贵干呐?”
我思索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没想到承爷竟然安排了下人时时刻刻候着我,知道我来了就着急赶过来,这样的厚待,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小三爷可是贵客,我怎么敢怠慢了您呢?”解涪承微笑道。
“我也不算什么贵客,只是花爷那边儿的朋友而已。”我说道,“不过,您愿意给我这种待遇,我还是想说一声多谢的。”
“小三爷既然是花爷的朋友,就应该明白怎么对花爷才是最好。”解涪承的话锋突变,每一个字都绵里藏针,“花爷抱得美人归,小三爷应当感到高兴才是。”
“如果这是花爷自己的意愿,我当然会由衷为了他高兴。”我说道,“但是正因为我是花儿爷的朋友,这件事我才不得不插上一脚。”
话说到这里,火药味已经有点重了,我们两个围绕着小花针锋相对,我看到解涪承的脸色不太好,正因为这样我的心情反倒好了不少,悠悠然的又品了一口茶。
“小三爷,您也是道上混的,应该识得大体。”解涪承说道,“不瞒您说,花儿爷的风言风语,我也是听到过一些的,似乎跟您一同过来的那几位里面,有一位就和花儿爷的关系有些暧昧不清,您也应该知道,这种事情虽然无伤大雅,但对花儿爷的形象总归是有影响的,花儿爷愿意成家,那是在往正道上走,您应该感到支持。”
说完这么一通话,解涪承又抽了一口烟,看着我的笑眼仿佛针尖一般锐利:“还是说,小三爷您自己好那一口儿,就想让花爷也一直陪着您好那一口儿?这对花儿爷可不是好事情啊。”
他这句话一下就戳的我有点火大,应该说我一直不愿意跟我不熟的人提起我和闷油瓶的事情,因为他们提起的时候态度总是带点轻蔑或是同情或是别的什么,这让我很烦躁,不过,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跟解涪承继续纠缠。
“这个问题不是重点。”我说道,“不过承爷,您这么支持花爷结婚,恐怕不只是为了他好这一个原因吧?你我都是明白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必要弄那些遮遮掩掩的东西。”
“看小三爷的意思,倒像是对我有点不满啊?”解涪承的笑脸略微有些僵硬了。
他刻意想要带跑话题,我也就没什么耐心了,这些年我明白的一个大道理就是人善被人欺,一味做老好人,最后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承爷心里边儿究竟在想什么,您自己比我更清楚,有些话说白了你我面子上都难受,我喝你这一口茶,也就不跟你撕破脸皮。”我说道,“不过,你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又何必要让自己的下人在这儿等着我,还亲自出马来试探我呢?”
“小三爷,这里是解家的宅子。”解涪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您既然不留情面,我也就直说了,在我的地界上,还没有我做不成的事情,您也别想兴风作浪。”
“是这样吗?那我也直说了。”我淡淡笑了一下,“花爷的这桩婚事,绝对不可能办成,咱们走着瞧。”
说完这句话,我站起身,冲着解涪承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会客室。
【二零六】
“所以说你居然跟那货吵起来了?”听完我的简单叙述以后,胖子不无震惊的问我。
“我也没办法,这人说话一股找骂的气息。”我说道。
“算了,反正也都这个时候了,吵就吵了,只希望到时候别因为这个影响了咱们的计划。”胖子说道。
“不管我跟不跟他吵,他的办公室肯定都是最高级别的防御措施了,不差这一点。”我说道,“不过,这次我也算是确定了,通往藏账本密室的暗道肯定在他的办公室里。”
“婚礼当天解涪承肯定会想办法提防着我们。”黑眼镜说道,“咱们得尽早想办法。”
他的话音刚落,偏院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心说不是吧,这么快?
我过去打开门,果不其然门外站的是解涪承的几个家丁,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在他办公楼下迎接我的,那人走过来,先冲我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小三爷,老爷说您是贵客,花爷的婚礼举办在即,也不能让您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已经在内院给您另外安排了客房,还请几位移步。”
看这架势,解涪承是要从现在就开始监视我们,不给我们脱身的机会啊。
“这偏院挺不错的,暖和而且还安静,我们几个觉得这儿挺好的。”胖子说道。
“不好意思。”家丁说道,“这是我们爷的意思,几位要是想参加花爷的婚礼,就还请移步。”
这可有点难办。
我要是这时候坚决不去,那到头来责任全都在我,这样肯定是不可取的,如果是不参加小花的婚礼到时候再硬闯呢?
应该说也不太明智,真的有什么骚乱的话,肯定还是要算在我们的头上,而且我们如果离开了,解涪承会用全部精力保证我们在婚礼之前没法闯进礼堂的。
“你们去吧,我想来想去,花爷的婚礼我还是不去参加了。”这个时候,黑眼镜开口道。
我心念一动,已经知道黑眼镜打的是什么算盘,抢在家丁开口之前,我叹了口气说道:“瞎子,怎么……这个心结你还是解不开吗?”
“我以为我可以祝福他的。”黑眼镜非常配合,也跟着叹了口气,“可是我果然还是做不到那么洒脱。”
突如其来的偶像剧剧情明显把那个家丁搞蒙了,他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对话,似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插话。
我是明白黑眼镜的用意的,如果我们四个全都跟着家丁住进解家内院,那想要拿到账本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这时候肯定要有人站出来,而真正能够有理由临阵脱逃的,也就只有黑眼镜。
更不要说,我也相信解涪承不会把自己的全部底细告诉这家丁,最多也就是告诉他一定要让我们全部去参加婚礼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要演技走心一点,想要说动几个家丁应该还不是什么难事。
“瞎子,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胖子也摆出一沉痛的架势说道,“但是花爷结婚,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你……也想开一点。”
黑眼镜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事,所以我才一直勉强自己留在这里,可是日子越来越近,我发现我实在做不到。回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我……”
说到这里,他竟然似乎没法再说下去,闷油瓶一直在旁观,此时此刻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瞎子,承爷特意派了人来请咱们,咱们要是不去,恐怕在礼数上也不周到,不然你就跟我们过去吧,实在不行,婚礼当天咱们就坐在角落里,你看怎么样?”我说道。
“距离他的婚礼还有三天,这三天里我要是呆在内院,岂不是一直都要听到他的消息?你觉得这对我来说,真的能忍受吗?其实只是留在这里,想着这一刻他在做什么,我都难受的想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黑眼镜说道,“还有你说什么,坐在角落里,你是他的发小,也是他现在最好的朋友,承爷肯定会给你安排很好的位子,我是跟着你的,到时候想要自己去角落里坐着,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我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转头对那个家丁笑了下:“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这位朋友……你们应该也多少听说了一点,这件事情是大喜事,但他心里也难受,你们稍微等等,我再劝劝他。”
“人生有太多事都没法如意了,黑爷您也别太过伤心了。”那家丁冲着我点了点头后,颇有些关切的对黑眼镜说道。
“换做是你,你能不伤心吗?”黑眼镜“失控”的大吼了一声,“你的心上人要结婚了,你却还要去参加他的婚礼,你觉得这是一件能轻易忍受的事吗?”
那家丁不说话了,与旁边另外一个家丁交换了下眼色,两个人低声似乎在商量什么。
“瞎子,你也别急,这件事情也不是他们下人能左右的。”我立刻过去安慰黑眼镜,“咱们还是跟着走了,别给他们难办。”
“小三爷,要是黑爷实在不愿意跟着去,那么不去也是可以的。”家丁犹豫着说道,“承爷的命令是,如果不愿意跟着来,就要即刻离开宅子,只要这位黑爷肯离开……”
“这倒也可以。”我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是这样……你是不是要受责罚?”
“我们做的事情不遂承爷心意,受惩罚也不是罕见的事儿,不过,我们也都是尝过失恋滋味的人,黑爷这种样子……还是离开比较好,也不算是违背了承爷的意思。”那家丁说道。
“你是个好人。”黑眼镜说道,“你叫什么?有机会我会谢谢你的。”
“既然已经是家仆,哪还有什么名字,小的只有一个称号,叫青松,黑爷也无需想着谢我什么的,这种事……都是人之常情。”那家丁回答道。
“不管怎么说,多谢你了。”我对青松说了一句,走到黑眼镜身边,“既然人家松了口,你也快点收拾了离开吧,记着别声张。”
“放心。”黑眼镜说道。
多亏了青松的同情心,黑眼镜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这下我们的指望也就只剩下他了,婚礼那天估计我们都得被解涪承亲自监视着前往礼堂,宅子外面的黑眼镜就是偷偷潜入,拿出账本的希望了。
我们几个随着青松离开偏院,另一个家丁留下准备送黑眼镜出去,我走到偏远门口的时候回过头,黑眼镜正跟着那家丁往外走。
看到我看过去,黑眼镜笑了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二零七】
就这样,我们入住了解涪承在内院重新特意为我们摆置的客房,在更好的食宿条件之外,等待我们的当然还有全天候监控这样的豪华礼遇,不过,这几天我们本来也没有指望能够见到小花,或者得到黑眼镜的什么消息,所以日子倒是过的也还算平静。
转眼间,已经是婚期的前夜了。
那一天,随着时针渐渐推动向深夜,一贯话多的胖子都逐渐沉默起来,仿佛命运都受到了时间的挤压,那种压抑的气氛在我们三个之间慢慢的散播看来。
“好像快要到日子了。”胖子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日历,清了清嗓子说道。
“是啊。”我说道,“就是明天了。”
“你说,那边弄的怎么样了?”胖子说道,他当然是在暗指黑眼镜。
“他没问题的。”我说道。
“那就好。”胖子长长叹了口气,“像现在这样,局势完全不能把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