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衣衫掩住露出来的肌肤。
一举一动,自有一番飘逸气度。
陵越这才急了,腾地起身,焦急问道:“你要走?”
“不然又该如何?看大师兄和芙蕖师姐情意绵绵,促膝长谈?”
说完,人已经不见。
陵越足足反应了半刻,突然觉得少恭离开时那句话,有些意味深长。
什么叫“大师兄和芙蕖师姐”,什么叫“情意绵绵”?
难道,他气的是这个?
这是少恭开始在乎我的标志么?
陵越一张英俊的脸,突然就笑出了白痴样。
然而,事实证明,陵越大师兄确实是想多了。
少恭那句话,恐怕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却让某位天墉城掌教候选人,兴奋了一整个晚上。以至于第二天顶了两个黑眼圈还得借故谎称自己是因其他事情所扰。
少恭出了客栈,落在某处青石板路上,便有一条黑色小龙落在了他肩头。
“如何?”悭臾问他。
“在陵越身上,寻到了屠苏施下的术法的痕迹。”少恭伸手让悭臾顺势爬到他手上。
“那人,你与吾,恐无力应对。”
“我定不会输。”少恭袖中的手指紧握成拳。
绝不退缩。想来什么,便来吧。
☆、第六十一章苏雪情深
看晴雪和屠苏久别重逢,很多话要说的模样,千觞识趣地退了出去。
屠苏的前襟被晴雪的眼泪浸湿。
晴雪趴在他胸口,抽噎,睁着水汽满溢的眼睛,喊他:“苏苏。”
屠苏嗯了一声。
晴雪情难自抑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
冷毅的线条,木着一张脸,是他,是苏苏。
哭完之后,理智回笼,晴雪自屠苏散魂,到如今这人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已经经历了一番大悲大喜。
“苏苏,我找了你好久。”
屠苏低头看着晴雪遍布泪痕的脸,伸出手指将她眼角泪水拭去。
“对不起,晴雪。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晴雪在他身上蹭了蹭眼泪,说,“你能回来,就是最好了。”
哭罢,晴雪从房间里拿出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递给屠苏。
“苏苏,自那日蓬莱一战之后,我就一直贴身带着这焚寂剑。”晴雪将剑抬高,说:“现在它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屠苏接过,解开包裹,将剑拔出鞘。
红色的烈焰包裹着的剑身,焚寂,焚燃一切,毁天灭地。
屠苏细细打量着剑身,这剑与他气息相通,为他斩灭无数妖魔。
然而,这焚寂却已经与他失去了当初的那种联系。
这恐怕与长琴仙灵的失去有必然的关系。
屠苏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疑惑。
没有了长琴仙灵的百里屠苏,真的还是百里屠苏么?
他不再是韩云溪,若他也不再是百里屠苏,那他,又是谁?
无根无源,自己已经不再是往日的自己。
蓦然想起少恭说过的一句话。
百里屠苏,从来就不存在。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晴雪看他双眉紧拧着,明显已经陷入沉思之中。她叹了口气,将手搭在屠苏拿剑的手上,无声地安抚着他。
“屠苏,少恭未死,你有什么打算?”晴雪抬眸看向屠苏。
屠苏愣了一下,显然还未懂她的意思。
“我是说,若他继续作恶,我们该如何应对?”
晴雪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屠苏情绪有些不对,然后屠苏便脱口说出一句:“他不会的。”
晴雪疑惑地看着屠苏,屠苏的反应未免有些奇怪。
屠苏看晴雪神色,心里也为自己突然的失控感到惊讶。倒幸亏他脸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表情,倒也算成功地隐藏起来了他的些许心思。
“静观其变吧,起码少恭现在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晴雪点头。
……………………
榣山。
少恭坐在琴台旁边,九霄被搁置在身前,他此刻正悠然弹着琴。
悭臾在他脚边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听着,倒也沉醉在这乐声之中。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传至远山,飘然远去。
“每一次,你奏这曲榣山的时候,吾都开心之甚。”
少恭抬眸看他,说:“你喜欢就好。”
“你奏的曲子,总是很好听的。”悭臾脑海里冒出这样一句话。
少恭似也回忆到了过往岁月,说:“你若喜欢,我便日日奏与你听。”
多么熟悉的一幕,多么熟悉的对话,熟悉无比,隔了千万年的距离,终于再一次听到。
悭臾用一双深情至极的眼睛看着那端坐的人,明明是不一样的皮像,可自己却仿佛能看透这层皮囊,看到那里面的孤独的灵魂。
“长琴。”悭臾痴痴地望着他,然后渐渐变幻成一个长着龙角身穿麟甲战袍的俊美男人。
悭臾朝少恭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单膝跪在他面前,伸出手抚摸他的侧脸。
“吾为今日,已等候千年。”
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温和沉静的仙人,和一条懵懂的小黑蛇。
悲伤和无尽的悔恨。
这便是少恭从他脸上看到的东西。
而悭臾的眼中,是近乎狂热的对他的执着。
“待我修成应龙,便带你朝看沧海奔流,暮观天山雪落,来往汪洋山川之间,相依相偎,绝不分离。”
悭臾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说:“太古之约。今日,吾终能如愿。”
少恭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地,沉闷地说:“若我当日便死在蓬莱一役中,便再也不会有今日这番,得偿所愿。你我,恐怕至死都无法再见一面。”少恭低头苦笑一声,那笑声里尽是苍凉。“如今,怕是偷来的快乐,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再被夺走。”
悭臾只能竭力抱紧他,也竭力地想分担他的悲伤。
“你的心意,我知晓。可是……我终究不再是往日长琴,我也,无法像那时候一样,为你不顾一切。”
这是他第一次开诚布公地对悭臾如是说。
悭臾突然放开他,问:“那那个陵越呢?”
少恭默然片刻,后说:“我不知道。”
悭臾看了他半晌,突然说:“吾不在乎你心中是何人,可你,就是我的长琴。”
少恭便是长琴,长琴便是少恭。
他悭臾,犯下的错,不能就让他一人承担。
少恭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他依旧是那个无法打倒的欧阳少恭。
“你说的太古之约,悭臾。且带我好好看看,这万里河山。”
悭臾爽快应声道:“好。”
说罢,庞大黑龙闪现,龙尾一卷,将那人连人带琴放到龙角旁边。
“长琴,出发了。”
龙身腾跃,云雾自身侧飞速掠过。
少恭紧紧抓着悭臾的龙角,看下方变得越来越小的山峦河流,心中郁结之气也散了出去。
何必想那么多不开心的事呢?
且看今朝。
☆、第六十二章已定死局
太古的诺言,终于得以兑现。
悭臾带着少恭,在短短一月之内,将足迹留在了九州各地。
陵越在衡山附近等了他许久,由期盼到失望,最后在师弟师妹们的劝说下,终于是踏上了回昆仑山的路。
他需要去承担自己的责任。
于是等少恭玩够了回来时,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悭臾探头看,恰好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很快便消失不见。
黄昏之际,少恭又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女人。
戴着纱笠,将面容完全掩盖的那个女人。
在渡口,少恭与她会面。
“我此次前来,只为告诉你一事。”
那个女子站在渡头,长裙曳地,全身上下连丁点皮肤都不露出来。
上一次见面,她便告诉自己,蓬莱天灾另有隐情。
少恭弯起唇角,想,他倒要看看,这一次这人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未知之事。
“你的命轨,早应在一年前,即蓬莱之战中断去。却有人不愿你死去,逆天改命,才让你活到今日。”
“那人是谁?”少恭的唇微不可察地微抖着。
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个人。
试问天上地下,还有谁能操纵别人的命。除了那人,再不做第二人想。
若真是他,那自己所谓的大难不死,便成了一个笑话。
少恭感觉有一只手,在暗中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
“终有一天,你会知晓。”
女子说话的声音一旦急促一些,便透露出几分尖利的感觉,想来应该是她本来的声音便是如此。
“你命中仍有一大劫。”女子抬头望着他,视线透过厚厚的黑纱,直射他的面庞。
“如何?”少恭问。
“死局。”
少恭的脸因这两字而僵硬了一瞬,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又问:“告诉我巽芳的下落。”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女子跟巽芳一定有关系。
如果不是她们的气度太过迥异,少恭也不会现在才开始怀疑。
“你们的缘分,已尽于此。”
少恭的眼眸微眯,像一只狐,愤怒的表面下是快速运转的思绪。
“为何?”
“这是你的命,也是她的命。”
如果说欧阳少恭还有逆鳞,那这逆鳞便是巽芳。
他追求的,不过与巽芳一世安稳清闲。
“呵。”少恭垂眸低笑一声,声音被压得低沉,低沉而压抑,而压抑之下,是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
“命?我欧阳少恭何时信过命?谁要剥夺我有的一切,我便毁了谁。”
女子看他情绪失控,就欲如此离开,却看见自己周围突然冒出数层结界,将自己层层困住。
那女人却动也未动,毫无恐惧之意。
少恭负手而立,说:“你究竟是何人,若是凡尘之人,你未免知道得太多了,若是仙人,可你身上这沉沉寒气却完全不像一个神该有的。况且,我的命,你怎么会知晓?”
“我并无恶意。只为提醒你,时局瞬息万变,且小心行事。”
说完这话,她便自那结界中消失了去。
少恭往前疾行几步,疑惑地看向她方才所站的地方。
没有错,她的确是生生从那里消失了。
试问这天下,有谁,能毫无声息的从他手里逃脱?
难道说,那些人想要插手人间之事了吗?
还有,这人到底是敌是友,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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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
歇脚客栈的回廊里,台阶上坐着两个人,地上放着数坛酒。
千觞将一坛新的酒拍开封泥,递给屠苏,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说:“恩公,我这一高兴,就想要喝酒,这回可算能喝个痛快了。”
屠苏脸上也显现出一丝笑。
他举坛与屠苏互敬。
晴雪不知从哪里蹦哒过来,扑过去就抱住了屠苏的胳膊,脸上带着许久不曾出现的灿烂笑容。
“大哥,你别再让苏苏喝了,等下他也跟你一样变成酒鬼了可怎么办?”
千觞听完哈哈一笑,对着屠苏挤眉弄眼地说:“你看你看,我这妹子,还没怎么样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屠苏显然也笑得开怀。
只晴雪被千觞这样说,脸上染了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