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用胳膊肘顶了她大哥一下,说:“胡说。”
    看着两兄妹打闹的屠苏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喝完后忍不住对千觞说:“千觞大哥,这酒倒真是上品。”
    晴雪一听便来了兴致,凑过去对屠苏说:“苏苏都说好喝了,那我也要喝一口。”
    千觞的脸有片刻的僵硬,接着那丝僵硬很快便被笑意掩盖。他作势生气对晴雪说:“女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
    “哼。”晴雪不满地哼了一声,转头又殷勤地对屠苏说:“苏苏,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吩咐伙计做啊。”
    屠苏在她的央求下说了几个菜。
    晴雪得了令,又磨蹭了片刻后便走了。
    “屠苏xiong-di,我这妹子,可对你是痴心一片啊。你可莫要辜负了她。”
    屠苏点头,说,好。
    “来来来,继续喝。”千觞又吆喝着喝了起来。
    屠苏心道,不愧是酒中老手。他推辞不过,就又同他喝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欧阳坛主
    衡山。
    衡山本也是清气聚集之地,往来修者诸多。
    青玉坛在此盘踞数百年,一直都是修仙之人渴慕之处。毕竟,拜入修真门派,比自己独索修炼之道,要迅速得多。
    然而,自青玉坛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这个曾经扬名天下的地方,已经荒废了下去。
    有时候,人祸比天灾,破坏力更加强大。
    衡山山腰处。
    少恭席地而坐,面对山崖,安然抚琴。
    一道青影出现在他身后,朝他恭敬一拜,道:“欧阳坛主。”
    少恭头也未回,只看着自己的琴,和自己的指尖。
    “松音。”少恭启唇道,“上次我让你们去找的东西,找得如何了?”
    松音抬头看了他背影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回答:“禀坛主,经过弟子们一番收集,再加上往年积攒,药材已经收集了大部分,但仍有其中一些比较稀罕的,未曾找到。”
    少恭微一抬眸,问:“哪些?”
    松音将明细告予少恭,少恭听完点了点头,表明他已知晓。
    “弟子们如今在何处?”少恭拨动琴弦,琴弦震动,发出裂石之声。
    “回坛主,现在弟子们暂时在衡山附近落了脚。”
    “倒的确是忠心耿耿。”
    松音知晓得到他的青睐,难掩喜色地说:“属下定当为坛主,万死不辞。”
    少恭复又看向那云遮雾绕的重重远山,黑瞳里仿佛溢满星辰。
    回忆起当日蓬莱之时的场景,百里屠苏曾问自己,自己与天庭,有何不同。
    天庭毁灭了太子长琴,而他亡去万千生灵。
    他从未觉得自己有罪,让更多的人获得永生,这便是他一心所追求的。
    可他现在却仿佛失却了航向。
    究竟是对,是错,已经分不清了。
    太多错综复杂的东西横亘在他脑海里面,他突然觉得有一丝疲惫。
    出声让松音离开,松音退下后,这里便只剩下他一人。
    清正己心。
    脑海中闪现一道紫色的身影。
    若论清正,除他之外,怕是再无人可以被如此称赞了吧。
    可以相信么?信他会如他所说那样,陪自己走下去?
    陵越。
    他轻轻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
    夫君,夫君。
    少恭循声望去,只见眼前,站着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
    眉目依旧,明艳动人。
    那眉眼,那姿态……
    还未来得及喊出声,他已经奔了过去。
    “巽芳。”少恭抱住她,轻轻触碰她的容颜,眼睛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夫君。”巽芳一如以往一般冲他开怀地笑,那双明眸之中,只剩他一人。
    少恭觉得自己波澜不惊的心难以抑制地澎湃了起来,这个人就这么真实地靠在他怀里,这一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美如仙境。
    “巽芳,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少恭微微分开两人间的距离,与她对视,说。
    巽芳笑着,问:“夫君,巽芳可依旧是你心爱之人?”
    少恭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然。”
    巽芳突然朝远处一指,问:“那他是谁?”
    少恭朝她指的地方看去,便看见一个人,举着剑,伫立在自己身后,浑身浴血,却朝自己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来。
    他记得这场景,是龙冢遇险的时候。
    那也是他第一次,察觉,这人对自己的心意。
    “夫君,你可还爱着巽芳?”
    怀里的巽芳突然远去,少恭茫然地伸手,甚至都没来得及抓住她飘飞的衣角。
    “天河里,忘川畔。”
    “你与她,缘尽于此。”
    “这是你的命,也是她的命。”
    少恭往后退了一步,几乎要跌倒在地。
    却被一个人扶住。是陵越。
    他在后面,对他道:“你还有我。”
    …………………………………
    少恭蓦然睁开双眼,才发觉,那不过是,梦一场。
    额头上,已经布满汗水。
    ☆、第六十四章重回天墉
    陵越回了天墉城。
    他曾经很渴望能够从欧阳少恭手里逃脱,回到这里,然而,现在回来,他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他回来了,师妹是高兴的,师弟们是高兴的,掌教也高兴,师尊尽管未曾显露出来,却明显也是欣慰的。
    只有他自己,没有想像中的那种喜悦。
    天墉城议事厅。
    掌教与师尊并肩而立,其他同门弟子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陵越,你此次能安全回来,实属不易。”掌教脸上也带了些许笑意,显然对他很是满意。
    紫胤真人却微微皱了皱眉。
    “陵越,我记得那时我们一同对付欧阳少恭时,他尚不肯将你交出,可我听芙蕖等诸弟子所言,你却是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其中,可有何变故?”
    陵越心里一惊,想着果然瞒不过师尊,他又不想让少恭身上再添几许罪状,斟酌一番之后,他模糊答道:“是他自己将弟子放走的。”
    紫胤看着他,沉默片刻,便转头朝掌教说道:“陵越这孩子,下山以来想必受了许多罪,今日他刚回,风尘仆仆,就先让他休息一番吧。有什么要问的,以后再问也不迟。”
    掌教看了看紫胤真人,点头,说:“既然这样,那陵越你就先下去休息吧。”
    陵越点头应是。
    临天阁。
    此处居于一处山峰峰顶,云雾相称,掩映得楼宇如天上的楼阁一般飘渺。
    上一次拜别师尊前往下界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回想起下山后经历的种种事情,陵越便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让他无法心静。
    “陵越。”师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空灵清冷,如同昆仑山上万年不化的积雪。
    陵越微微躬身行礼,喊:“师尊。”站直身体后,他凝眉问道:“师尊,你的伤势如何了?”
    知道他指的是被欧阳少恭所打的伤,紫胤微一点头,道:“伤已无碍。”紫胤问他:“你下山如此之久,如何?”
    对着自己尊敬的师尊,陵越自然是将自己被少恭带走,前往衡山,遇到悭臾,龙冢遇险等事简略地告诉了他。
    紫胤仔细看陵越的神色,清正如许,眉眼间正气浩然,想必这次下山对他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历练。
    “听你所言,那欧阳少恭,倒是心态平和了不少。”
    “正是如此。”陵越听见师尊用很平和的语气说及少恭,心里有些许喜意,强忍住想将少恭夸一番的心情,正色道:“弟子与少恭相处良久,知他心性,也了解他的为人,少恭以前造那么多杀孽,是他之前太过极端,弟子相信他如此重获新生之后,再不会那般罔顾生灵。”
    紫胤静静地看着他,一双清明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
    “若如你所说,便是最好。”
    陵越听师尊话音平缓,突然便纠结起屠苏的事情究竟该不该向师尊讲起。屠苏不愿让人多知晓,但是师尊是两人共同的长辈,也是对于自己与屠苏而言如父亲般的存在。
    “师尊,弟子还有一事。”
    紫胤道:“但说无妨。”
    “屠苏还活着。”
    紫胤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波澜。
    “屠苏?”
    “正是。”陵越缓缓说道,“弟子已经与屠苏相见,他说来日必然会亲自来拜见师尊。”
    “解封印之后三日之内,就会魂魄散去。屠苏却能活下来,想必是又有一番奇遇。”紫胤的声音微微低沉,“屠苏这孩子,身世坎坷,只愿他这一世能平安。”
    陵越听着师尊对屠苏身世的叹惋,脑海中浮现了少恭孤寂萧索的身影。
    屠苏有师尊惦念,有喜欢他的人惦念。而少恭,现在却,只剩下自己了吧。
    想着便觉得自己应该再对他好一点,不该为了屠苏伤他,不该这么早回来都不等他……现在想想,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帧画面,都是梦幻一般的美妙至极,只要那人待在自己身边,就仿佛连天空都晴朗了许多。
    这样的一个人,就应该被自己好好捧在手里,不让他受一点伤。
    “师尊,修仙,真的要抛弃自己的所有情爱吗?”陵越突然开口问道。
    “为何有此疑惑?”
    “如果绝了世俗情缘,成了拥有永恒生命的仙人,却只能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那这样的永恒,又有何意义?”
    紫胤半晌不语,片刻后才说:“这个问题,为师也无法解答。也许到了你自己面临那一刻的时候,你才会了解吧。”
    紫胤迈步慢慢走远。
    “究竟孰轻孰重,舍与弃,皆由你自己决定。”
    陵越站在原处,喃喃低语:“孰轻孰重?”
    忽而又笑了起来。
    他启唇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少恭。
    ☆、第六十五章一门之隔
    黄昏向晚。
    陵越早早地便回了房间。
    芙蕖心想着,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师兄,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说话,便一路奔波回来,这回总算找到了机会跟师兄待在一起。
    陵越屋子里,那屋子的主人正坐在桌案边的凳子上,拿着一支笔,在那宣纸上不知在写着什么。
    凑得近了,才看到,那满纸墨痕,竟然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陵越觉得自己蠢到家了,不知道少恭去哪里了不说,连他随身的信物都没一件,只能反反复复地靠写他的名字,想他的样子,来解一下这心中的苦闷。
    他何曾这么患得患失过?
    欧阳少恭,你就是困住我的那道枷锁吧。
    陵越把那张纸拿起来,看那名字的一笔一划铺展在纸上,顿时觉得这张普通的纸都无比顺眼起来。
    “大师兄,大师兄。”芙蕖恰好在这个时候敲响了门。
    陵越赶紧把那纸压在了一旁的书堆里面。
    陵越刚刚准备答话,嘴却突然被人捂住,当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时,陵越便放弃了挣扎,将那人的手自自己脸上拿下来,握住。
    “大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芙蕖在门外喊道。
    陵越正将少恭抱在怀里,不撒手。
    “怎么?”少恭冲他温柔一笑。
    想你想得快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