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露出乞食的表情,还拿湿答答的来吮我的食指,我简直受不了。
    衣袋里连一块钱都没有,原想走到学校求助,没想到才转出公园的甬 道,迎面就和虞南撞上。这家伙记恨着昨晚我没理睬他的事,兜头就给我一个先发夺人的爆栗,嘟囔说你这小子发什么神经,居然玩起失踪。我截断他的话说,能不能借我一点钱,我要回家。
    虞南说:“都这么晚了也不急着一时半刻的,先去吃点东西吧。”麒光像听到它亲爹呼唤一样嗷了一声,尾巴扫得小铃铛脆声作响。我终究点了点头。
    吃的地方就近,虞南还叫了一瓶酒。我没什么胃口,酒却不知不觉喝了不少。到最后站起来,整个地面都在摇晃。
    我对虞南说:“借我二块钱,我要回家。”
    虞南说:“好。”架起我就走。
    模糊间记得虞南把我带进一间小公寓,接着对我说:“先洗个澡,别睡着。”说完去浴室放水,我摇摇晃晃起身,身体有自己意识倒向床铺。
    我梦到麒光居然变成了人形,挤压着我的脸说脏死了;我口齿不清地说,脏死了你凑这么近做什么?他不说话,占着床的另一半捧着我的脸,鼻子对鼻子地喘粗气,我说麒光怎么你的头发变成红色的了?他猛地凑近,就要舔过来。
    我挥手,一拳打了过去。
    隔日醒来,看到的是陌生的床,陌生的环境。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情况也依稀能记得几分。我跳下床,冲关在浴室洗漱的虞南喊道:“虞南,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你让人给我父亲送信,我父亲他怎么回的?”
    虞南口气不是很好,说我洗澡呢,出去再说。我不依不饶地用力拍门,才听他带着郁闷说:“他让你不要忘了答应他的事情!”
    我松了手,心里有一瞬慌张。接着以最快的速度从虞南挂在外面的衣服里翻出一些钱,冲他喊道:“虞南我拿了你一点钱,下次碰面的时候还给你,还有昨晚谢谢你了!”
    太阳已经升了上来,匆忙走下了寓所,才发现自己连头发都没梳一下。昨天在草地里躺了半天,接着又去喝了酒,身上的味道必定不好闻,我有些懊恼。
    拉布尔广场依旧人山人海,法道会即将到尾声,听说闭会时还有一个长达三天的狂欢。我来到神殿,工作人员倒是认得我,往上给我通报,不一会儿,拜尔德迎了出来。
    拜尔德皱眉说,少爷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殿下甚至要动用三色军团去寻找你了。我满心羞愧地低下头。在他们这么担心我的情况下,我却在消失了大半天后又一整晚没有回去,甚至之前还答应过奈落不外宿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面有多生气?
    我问道:“我父亲他……”拜尔德说:“现在才知道紧张了么?”麒光从我衣袋里跳出来,壁虎一样攀到拜尔德身上,拜尔德去抱它,它就吮着他的手不松口,尾巴像条狗一样啪啪啪地摇。
    拜尔德失笑,问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餐,我点头,随他来到奈落专用的办公区。奈落这会儿正在外头忙,拜尔德出去给我取食物,我因为第一次来到奈落办公的地方,心里抑不住有些好奇。
    我坐上办公台后面银色的镂空雕花大椅,想象着他坐在这里的样子……然后看到下面有个抽屉松开一条缝,露出一角天蓝色的缎盒来。模样像送给女人才用到的珠宝盒,我控制不住自己把手伸了过去,把抽屉再拉开了一些,一揭开盒子,立刻僵住。
    盒子里放着二个眼熟的东西。
    一个是在嘉年华舞会后他送给我,后来我又还给了他的猫眼手链;另一个是个小小的紫色耳钉,款式和模样和我在当日舞会后就发现丢了的耳钉一模一样……没想到这个东西在奈落这里。
    可是他藏着我的耳钉做什么?还是在经历当日那么尴尬的事情后!
    我像打开一个禁忌的秘密,然后吃惊地发现那个秘密有可能是一直期盼的美梦。
    事情突然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做贼心虚合上抽屉,热蚂蚁一样在房里绕了三圈,最后扎进沙华里抱住自己的头,用膝盖顶住自己疯乱的心跳。
    一会儿我听到食盘轻轻扣在水晶几上的声音,我脑子像置在炉子上正烧得旺,不敢抬头,只得没话找话说:“拜尔德,你说我都快十八岁成年了,偶尔外宿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你放心,没人管你。”
    我吃惊地抬头,刚好看到奈落掉头,就要走出去。我没来由一阵心慌,扑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我说:“我错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如果他都不理我了,我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
    时间似乎凝固住了,好一会儿才叫奈落淡声道:“你松手,先去用饭。”
    我说:“我不松手。”奈落冷哼一声,缓缓抬起手,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我一急,豁出脸皮道:“父亲,你说有二个人表面是父子关系,突然有一天儿子发现对父亲有别的想法,你说儿子该怎么办?”
    奈落的动作一窒,无言地呆住了。
    他的反应让我心底一凉。这个停窒的时间或许只有30秒,却足把我的勇气燃烧殆尽。紧接着,失落、羞耻、难过的心情一股脑都翻涌了上来。
    原来是我会错意了。
    我极快松手,然而他紧接着抓住了我的手腕,身体转了过来。语气轻柔地问:“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我难堪得差点想哭出来,说你松开手,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奈落说:“阿鲤,你有胆子说刚刚那样的话,就没胆子看我一眼么?”
    奈落一条手臂圈着我的后背,缓缓移到了后颈窝,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我浑身一个激颤,猛扬起头,他的唇瓣刚好落下来。
    仅仅是轻轻一贴,可是已经足让我明白是什么意思。
    奈落扶着我的头,语气平静地说:“这个问题,我们晚上回去再讨论。”
    “……好。”
    奈落说:“我陪你吃饭。”
    “……好。”
    025 一本正经的傻瓜
    这一顿饭,吃得我神魂颠倒。
    我结结巴巴地把昨天的事情一一和奈落说了,提到靡音时,奈落神色沉了一沉,问道: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说:“他说的话我都听不太明白……”奈落道:“这个人和父亲有点过节,他以后有什么奇怪的举止,不要理他就是。”我皱眉道:“可是看他和彦明走得挺近的,没关系吗?”奈落说:“这事你不要理。”
    吃到一半的时候,下属来报说四位老爵爷到了请奈落过去议事。奈落答应,他走后我问拜尔德:“四位老爵爷又是什么人?”拜尔德说:“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听过四神兽家族?”我点头。
    四神兽分别是凤凰、麒麟、龟、蛇,为海域四大祥瑞。其中,凤凰居四兽之首,为龙族的护脉神,与其它三神兽分镇四方。神殿很多大臣与贵族就来自四神兽家族。比喻说拜尔德、虞南和虞南的父亲都属于蛇族的;麒光是属于麒麟族。
    拜尔德说:“四位老爵爷就是四神兽家族四位资格最老的长辈,分别镇坐着宗判司四司主之职,在海域辈份和威望极高,如果有遇到他们,要记得行礼,小鲤。”
    我用心记下。只是听到宗判司没来由心里沉了沉,宗判司相当于人类的法庭,可是主审的内容却不同。行政律法的实际运转是由龙王殿直接掌控的,原则上宗判司并不参与,而它管辖的是比行政律法更深一层的东西——对于违反传统道德、伦理的审判。
    我随口问:“父亲和四位老爵爷是要商议什么事情呢?”拜尔德说:“少爷还不知道吧?最近殿下在着手办理将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议程。”
    我哦了一声,背过脸,忍不住想微笑。
    这么一耽误上午的课已经来不及上了。奈落早先已经叫了人过去学校给我请了上午的假,我先是回官邸,下午上课。
    这一天过得犹为漫长,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甚至冥想课在导师的催眠下才入定不到一分钟,脑中就想着那样的画面:奈落带我来到沙滩上,蓝色的海拍着白色的浪花,他指着岸边停靠的一艘海轮对我说,我们一起登上去罢,任它飘流到哪里就哪里,多久就多久,只有我们二个人。说完低头吻我,我一直一直瞪大着眼睛,白色的海浪变成了粉红的心心,盛绽的玫瑰。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我以最快的速度奔到学院外的花店买了一枝玫瑰花,付了钱接过花,还未拿稳,就给后面伸过来的手一捞,拿了去。
    同时响起虞南不带正经的声音:“谢谢了啊。”
    我回头,看到虞南散着一头红发,脸上戴了一个硕大的墨镜,笑得阴阴森森。
    我一时忘了让他还我花来,说虞南你发什么神经,太阳都下山了你戴这么大的黑眼镜,整条大街就你一个。虞南冷馊馊笑着说,你说呢。接着极快将眼镜往下拉了拉,我一怔,看到他左眼窝一圈瘀青。
    我说这怎么回事啊,谁打的?虞南说,你说呢!我依稀有那么点印象,这个黑眼圈,极有可能是我揍的。
    虞南说这是好心遭雷霹了,他倒贴了一顿饭,一张大床,陪吃陪聊陪睡,回报的居然是一记左钩拳。我连忙道歉,说改天请你吃饭,虞南接口道:“今晚。”
    和他这么一闹,已经到了平常和奈落见面的地方。奈落已经等在那里,而站在他旁边的,竟还有彦明。
    我不太自然跟虞南说:“我要先回去了,改天再说。”虞南忽然走到我面前拦着路说,阿鲤你这小子今天居然买玫瑰花两只眼睛水汪汪乱瞟很不对劲啊!怎么,这么快跟你心里面的那个人好上了?
    我色厉内茬,一口否决,说我跟谁也没在一起,虞南就微微侧下头,墨镜倒映着我错愕的表情,说,这样啊,那你看看跟我一起如何?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我怔愣地看着自己的面孔在境面的倒影越来越大,刚想要把虞南推开,下一刻,一只手把我拉离了几步远,护在臂弯里。
    奈落的声音从头心上方传了过来:“虞南,请自重。”
    虞南说:“噢,对不起,小鲤,我刚刚有些情难自禁——殿下,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奈落说:“当然。”
    虞南说:“听说殿下今天已经对宗判司正式提出关于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议案,想必,殿下也是不反对同性之间恋爱的吧?”
    奈落道:“是的。只不过我想给虞南你一个忠告,下次要做什么逾规的事情,至少先问问对方是否愿意。”
    “噢。”虞南朝我招招手:“那么我先走了,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一个约会,还有谢谢你的花。”说完唱作俱佳地抛个飞吻。
    我真没想到虞南的报复心这么强,我不就是没有意识间错手揍了他一拳嘛,至于当众玩这种恶作剧么。
    只得又跟奈落解释了一番,奈落听完表情有点奇异,问我:“你真以为他是开玩笑?”我皱眉道:“虞南一直是这个样子,有时会开玩笑,但其实是一个很热心的人,你们不要因为外面一些不好的流言,就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奈落揉揉我的头发,失笑道:“一本正经的小傻瓜。”我心一跳,正要抗议,突然彦明说:“可是等等,阿鲤你买玫瑰花做什么?是要送给哪个女孩子?”
    我吱唔着说不出话,如果有镜子,现在一定能看到自己闹个大红脸。
    奈落说:“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我失望道:“什么?彦明今天要回去吗?” 彦明不明所以地望着我,我说:“……不可以改天吗?”彦明更为莫名其妙,说阿鲤你这是怎么了,我回家你哭丧着脸做什么?奈落这时低下头,冲我微微一笑。
    我有幸将这个微笑里的温柔悉数收到,愣愣地就想起那样的话: 最是回眸一笑的浪漫。
    026 怪梦
    我期待一天的这个晚上多了一颗强力电灯泡,照得四处光明,我的内心却充满黑暗。
    我想象中的,比喻和奈落眉来眼去,说一些脸红心跳的话,装作不经意挨近他的手臂、假如能贴进他的怀里会更好……的这一些,统统没有。
    吃饭的时候,奈落给我盘子多放了一块剔好的虾肉,彦明他就眼巴巴地瞧着,于是奈落也给他剔了一只。
    饭后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