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消食,彦明兴冲冲堵在一旁,说他在学校里的那点破事儿,说得眉色飞舞。
    散步回来,彦明捧着二本习作簿一头扎进奈落的房间。还对我说:“阿鲤,你的习题一定也还没有做完吧?拿过来一起做。”于是我扫兴地回自己房间。
    可是我回房间后左思右想又觉得不甘心,于是硬着头皮抱着习题本也进了奈落的房间。彦明很好学,又是一个勤发问能举一反三的好学生,每隔个一分钟就能听到他指着习题问着:父亲,这个xxoo,那个xxoo的。
    奈落讲解的时候,我就抬头,放肆地看他,他的眼神一扫过来,我马上装作不经意地垂头。后来给彦明发现我的小动作,皱眉道:“阿鲤你不学习傻望着父亲做什么?”我说:“那你又望着我做什么?”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可以演变为你不看着某怎么知道某望着某这种无赖对话,彦明倒是不吭声了。奈落问:“阿鲤,你没有什么问题要提问吗?”我咬了咬笔芯,说我自己先参透参透。
    其实那些问题都半懂不懂,可是连我自己也觉得诸如xx是什么填空这类概论性的题目极有可能是我没好好看书导致如此生疏,实在是太浅显的问题,拿不出手提问。好不容易冥思苦想了一条比较有深度的问题,正要发问,彦明已经抢先一步发问:父亲,这个xx是不是要如此这般做才能达到那个oo?等他发问完,我想好的问题也忘了。
    麒光最近四条爪子在长肉长力气长指甲片儿,趴在桌子底下,一会儿就跑过来,像只小野猫一样发疯拿二个前爪刨我的脚背,我一个激灵就把它踢开,它过一会儿又跑过来,再接再厉地刨。
    如此这般刨了踢,踢了刨,不知不觉眼皮发沉,最后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趴着睡去了。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背景是金碧辉皇的王座,四周散着淡淡的雾气。
    介于少年与成年男子之间的青年端坐在皇座之上,敛眉俯视众生。
    一眼的印象,青年说不出的高贵圣洁。
    “这是一个错误。”
    柔和的浅紫色光芒中,青年自高高的王座上走下,在挑衅的黑衣男子面前站定,高贵端庄的面容上一片诚挚。“我们只是喝醉了,把昨晚的事情都忘了。”
    “是错误吗?”黑衣男人邪笑:“亲爱的殿下,你总是习惯自欺欺人吗?明明就是我半强逼半引诱强上了你,这是犯罪不是错误啊……”
    青年微僵,依旧是好脾气温柔地说道:“我知道你性子放浪不羁,很多事情只是一时冲动。我们把这件事都忘了,一切依旧象从前一般。你对我做了什么事,我也不会计较。”
    “瑶光,你总是这样,对周围的哪一个都这么宽容温柔呢!可是我偏不领你的情,你该怎么办呢?这样,殿下向宗判司告发我强 奸了未来储君,你说如何?不对不对,抖出储君和男人上床的事情,岂不是会让你的声名有损?看来只能这样了……”男人蓦地凑近:“我们住到一起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执迷不悟。”青年想退开,手腕却给一把捉住,紧接着是粗鲁的吻。
    “瑶光,昨晚你叫得那么热情,其实不是没有感觉的吧?”
    ……
    风光旖旎。紫芒中黑衣男子放肆无礼,却没半分防备。青年在挣扎中伸在男子背后的手似乎做了个手势,我直觉知道他是想做出一个法术劈开纠缠的男子,可又觉得不忍,最终放弃。
    心这么软、脾气这么好、腰还这么细……难怪被压成个受。
    我努力想看清他们的脸,却都是一片模糊不清,只觉得熟悉莫名,直至醒来,心里空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第二天,一切如常。
    在餐桌上问起昨晚的事情,彦明说是父亲抱你回房间睡了,我偷偷望了旁边看报纸的奈落一眼,他适时放下报纸,淡淡说:“用餐罢。”然后没有下文。
    我心里隐隐觉得失落。
    往学校途中车上闲聊了几句,彦明吞吞吐吐地问我:“阿鲤,靡音把你掳到小公园里,从下午到傍晚那么长一段时间,就一直看着你的那把弓发呆吗?”我愕然道:“彦明,我当时晕去了,醒来时确实看到那样的情景,但他望了多久,是不是在发呆就不清楚了。”彦明哦了一声,笑得极不自然。
    到了学校,彦明先下了车,我在后头感觉他的后背一僵,抬头看到一身白衣的靡音冷冷清清站在林荫道旁。
    靡音过来叫了声彦明,彦明头转至别处,不理会。
    他向来面上涵养极好,这会儿却沉了下来。回头对我嘱咐了二句,拽250一样走了。
    靡音在彦明那里寻了不痛快,回头却瞪我。好在我一直是个讲道理的人,并且心胸宽广,落落大方地对他点头示意,并且好心地对他说:
    “靡音老师,彦明他越生气,证明他越介意,越介意,则说明越在乎。你还是好好解释一下你跟那把弓主人的事情吧。”
    靡音冷笑:“你自以为是知道些什么!”
    ……这么简单明了的奸情居然视路人的智商为无物,我也回以一声冷笑。心里却琢磨着这事情还有点愁人。
    虽然这靡音阴冷孤僻了些,可和彦明站在一起还是满登对的,这二人如果想发展一段暖昧的感情不纯洁的肉体,我绝对是举手举脚赞成。省得彦明整天缠着奈落,满心想着能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有一天能自豪地与他并肩走在一起……如果他们并肩走在一起,那我往哪里站?
    因此,我对这件事情很重视,为了早日让彦明和靡音二人清除误会,下午自习我特地到图书馆,想翻找一下关于天心明月殿顶那把弓的主人的信息,可是找了一整个下午,关于弓主人的信息,却像是消失在历史洪流之中一样,没有片言只语的记录。
    027 温水煮青蛙
    虞南一起与我泡了一下午,对这样的结果也感到很是讶异。趁着空档我对他说:“虞南,我和父亲晚上请你吃饭。”虞南听着一口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枝,凑近,眯眼:“阿鲤,我们二个同年人吃个饭长辈在一旁看着感觉不够爽诶。”
    虽然我从来没觉得和奈落年龄上的差距有多突兀,但听虞南这么说,心里只觉得非常不舒服。我说虞南你的教养包括对邀请你的主人指指点点这一项吗?虞南仰头大字型倒在草地里,一副上阵杀敌没跑两步给流弹袭中的表情。
    最后一起晚餐的还多了一个貘离,奈落原本提议说有一家餐厅的金枪鱼沙拉、煎鹅肝做得地道,虞南打岔道,他知道有一家烤肉店特别不错,附近的年轻人都爱去——不过估计殿下不习惯那种吵闹的地方。我瞪着他刚想说话,奈落拍拍我的手背说:“阿鲤,我们主随客便罢。”
    虞南笑眯眯道:“可是这个地方油烟很多……虽然餐厅有帮助客人烧烤的服务,可是咱们年轻人嘛,吃个东西也图个乐趣,都是自己动手diy的,真怕殿下觉得委屈了。”我赶紧说:“父亲呆会儿不必动手,我烤给你吃。”虞南阴阳怪气地说:“诶,真是贤惠。”貘离说:“小殿下真是孝顺。”奈落没说话,对我微微勾起唇角。
    餐厅用水雾和绿荫把各张烧烤桌分隔成一个个独立的小空间,里面摆一张小长桌,桌上装置着银色的吸烟管和三层烤炉。客人就盘坐在地面摆设的蒲团上。我们随机点了这里的招牌菜,饮料有各种果汁、大麦茶等,每过二分钟便有服务员拿着托盘让客人挑选。
    虽然餐厅号称是无烟烧烤,难免会有一点呛味。我对请奈落来到这么紧仄的地方始终有些耿耿于怀,可是他把头发一束,袖子一卷,脸上没半点不适,动作比谁都要潇洒优雅几分。
    单是偷偷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暗暗倾倒。
    法道会即将结束,很多在这期间表现优秀的修练者都受到各方的聘请,大殿也择优聘请了一些。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扯到这方面上,虞南说,听说大殿在这次法道会新聘请的成员中,已经内定了一名,作为天心明月殿的继承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奈落淡淡说:“一切都是以能力说话。”
    我正自告奋勇给奈落烤着花肉,他们的对话暂时插不上去。天心明月殿这个字眼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很敏感,所以暗暗留心。
    貘离低眉敛目地继续烤他的肉,虞南用筷子撩着烤铲上的肉片,说:“不知道身为龙王殿下的大儿子,这算不算能力的一种。”奈落抿了一口红酒,说:“当然。”
    听到这里我手一滑,手指背在烟管口那里烫了一下,我痛得撒手,下一刻,手指给人以极快的速度抓过去吮入口中,我浑身僵住。
    感觉四道视线愣愣扫过来,也定住。
    什么烫伤,什么疼痛,都成了天边的浮云,一时间,只有他柔软的唇舌包裹着指头的感觉,麻痒随着神经传播,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心脏。
    好痒、真痒。
    服务生很快拿来了烫伤药。奈落总算松了口,捧着我的那根手指皱着二道精致的眉,满眼关切:“有些燎到了,怎么不说话,很痛么?”
    我不自然地说:“又不是女孩子,这点烫伤就像给蚊子叮了一口。”说完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托大了,烫伤那里的小块皮此时已恢复了感应知觉,一阵一阵的灼痛就像手指在开水烫过后再撒了层辣椒面儿,格外烧心。
    话虽这么说着,可是手指却一点缩回来的意思都没有。我偷偷盯了他方才一开一合说话的唇瓣,恨不能手指依旧在那里才好。
    从昨晚到刚才失落的感觉,都是像是云开雾散了。
    ……如果能给他再放到口里吮一吮,就是手指给当火柴那样点燃了,我也乐意。
    越想越觉得心跳脸热,我垂头,自觉控制了自己龌龊的念头。
    麒光跳到我的面前,扫着尾巴激动地嗯嗯叫,奈落将它叫开,动手给我敷药。
    麒光失望地蹲到一边,垂头吮着自己的小爪子。奈落扫了一眼对面,微笑道:“真是抱歉,我给阿鲤上个药,你们自便吧,不必客气。”二人这才收回了打量的眼光。
    虞南面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说:“殿下对阿鲤真的是呵护备至。”旁边的貘离冷冷说道:“既然羡慕别人的,自己何苦经常和父亲闹得不愉快?”虞南筷子一甩,一块肉正正落入貘离面前碟子,懒懒道:“吃你的肉吧,貘二姐。”
    手指涂了药膏,又包了一层纱布。虞南说:“阿鲤你手指伤着了我烤给你吃吧。”说完将烤好的东西洒了一层调味香料,盛到我的碟子里。我道了声谢,正要动筷,奈落突然说:“刚刚上药粉末有点洒出去了,让服务生再换一副碗筷罢……虞南,真是对不起。”
    虞南笑道:“没关系,我再烤给阿鲤就是。”奈落说:“怎么可以麻烦你。阿鲤你把位子挪过来一些,我给你烤。”我看着他把蒲团移到两人一并排坐着一定会膝盖相抵的位置,心扑通地跳了起来。
    “……好。”
    一坐过去,果然如此。奈落面上如常,对互相擦到的膝盖像是没有发觉,我暗暗松了口气,在胸腔里一颗贼心跳得欢快的情况下,又装作不在意挪近了近,再一点点放松,最后小半个膝盖的重量都压在他的上面。
    正压得心中暗爽,蓦听到前面虞南的声音隔着排烟管说道:“阿鲤,你有听我在说话吗?”我不明所以抬头,看到对面的二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一时有种做贼心虚的窘迫,正要把腿收回来,奈落突地手一动,将我的腿膝盖按在原地。
    我这才发现他的眼底盛满了浓浓的笑意。
    虞南说:“既然龙王殿下的儿子这是一张通行证,为什么阿鲤你不去报名参选?”我依旧莫名其妙,结结巴巴地说我参选什么?虞南掷下筷子,一脸哀怨地拉长了声音,说阿鲤你都不专心听我说话。我赶紧道歉,虞南还想不依不饶,奈落打断说:“好了虞南,吃饭不要议论和政事有关的事情。”
    这一顿饭吃得极为舒畅。
    五花烤肉切得簿簿煎得微带焦脆,沾着酱料包着生菜,一口咬入口里,汁香爽口;秋季多春鱼的鱼子多,洒着孜然粉,鱼尾部分好吃得连舌头也想一块吞下去……事实上,当奈落挟着食物一口口送到我的嘴巴里的时候,修长白晳优雅的手,腕上鲜艳的玫瑰刺青,所有的这一些都促进了食欲,连那一双竹筷子都充满着难以言喻美味的滋味。
    如果不是有一个聒噪讨厌的虞南在一旁嚷嚷着阿鲤你只是烫伤了一小块皮又不是手臂残废了为什么要殿下喂你的话,就更完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