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中餐胜过西餐,喜欢跑步胜过其他运动,喜欢野外跑步胜过室内……一叠报告,她看着,突然流下泪来。
    擦干净眼泪。
    如今才知道他真的去了。这人长得虽和他相同,却半分不像他。那个将自己放在心里、自己也将他放在心里、珍之重之的人,终究还是去了,从此人海茫茫、繁华三千,不能再见。
    纵然伤心,仍要过活。
    中午在九重阙订了位子,故意迟到了半个小时,包厢被占,在吧台与经理交涉。
    “良已?”
    假装与他巧遇,惊喜:“是你!”
    他今日穿了件天蓝t恤,衬得皮肤白晳透明,很是好看。“怎么回事?”
    未等她说,经理陪笑:“阮少爷,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订了包厢却晚到半个小时。本店规矩,迟到半个小时且未有说明的客人订的包厢是可以让给其他人的。”
    “必是有事耽搁了。我的包厢还在吗?”
    “在的,”经理说,“您的一直留着。”
    “让给这位小姐。”
    良已:“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我只是寻常吃饭,去哪都一样。你是有客要招待吧,不然怎会执着于包厢?”
    “呵呵,”良已略赧,“先前确实是待客,不过刚才接到电话,她们有事来不了,所以现在也是寻常吃饭。”
    “喔。”阮峰顿了一顿,“那不介意的话,一起?”
    她重重点头,卟哧一笑。
    和他吃饭是第二次,却有很多话聊,一点不生疏。他正说到读书时的国内旅行:“那里飞机不能直达,只能坐火车。七十块钱一张票,挤上去恨不得自己变纸片,实在是连搁脚的地方都没有。那些老头老太太,别看平时弱不禁风,火车上跟吃了菠菜一样,通通是大力水手……”末了摇头作不堪回首状,“总之那次之后,便再不想坐火车了。”
    她听得有趣:“听你这样说,倒想体验体验。”
    “快别,保证后悔。”
    她饮了口牛奶:“人生在世,总要有那么几件后悔的事。”为了阻止话题生涩,问,“对了,媛熙后天办的珠宝展,听说有你的作品?”
    “雕虫小伎,不足挂齿。”
    “若连维纳斯珠宝大塞的冠军设计东西都是雕虫小伎,那我们女人成天戴的珠宝岂不该丢进黄浦江?”
    他抿唇一笑:“你这是挤兑我。”
    “谁让你假谦虚。”她端起牛奶,“咱们既然是朋友,就该免去谦虚这一套。为了新交的你这个朋友,干一杯!”
    他端起茶:“说干可真得干。”
    她点点头:“那自然。”
    两人一人饮茶一人饮牛奶,仰头喝干。末了将杯子倒置,看着对方滴着几滴残液的杯子,相视而笑。
    阮峰抽出桌上纸巾:“牛奶都跑到下巴来了。”手指碰到她脸上的一瞬停住了,四道视线在空中交炽,不约而同地瞥开。良已按住纸巾,阮峰趁势坐回,正巧电话响了,他接起来,神情严肃地说:“在吃饭。关于什么?我有些走不开。没干什么。那好吧,我一会儿过来。”
    良已:“你有事?”
    “媛熙说珠宝展有点事情要商量。”
    “那你便去吧。”
    “可是……”
    “我开车来的,自己可以回。”
    他掏出钱包:“那好吧。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她看着侍应捧着信用卡出去,笑眯眯说:“等珠宝展完了,你会向我赔礼道歉的,对吗?”
    “啊?”
    “我的意思是,你会请我这个朋友吃饭的喔?”
    他笑:“当然。”
    12
    12、no 12 ...
    “进行得不错!”苏曜放下一叠照片。
    良已一看就黑脸:“你跟踪我。”
    苏曜耸了耸肩。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良已啜了口红茶:“你找来我什么事呢?”
    他摇了摇头:“就想看看如今你爱上他没有?”
    “呵,这种情况之下,我还有可能爱上人吗?”
    “那可说不准,你这种女人。”
    她略带一丝挑衅地看着他:“‘这种女人’、‘这种女人’,经常听你说,那么我究竟是哪种女人呢?”
    他幽黑双瞳深深地看她一眼,突然欺身前来,顺势按她在沙发上。宽大的布艺沙发弹性十足,叠着两个人的重量也只是略往里陷。“你说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邪恶的、放肆的,手从她衣襟的下摆滑进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苏曜,你就不能例外一次吗?”
    他埋头在她颈间,闻言抬起头来,浊重呼吸喷在她耳侧:“嗯?”
    “每次来都是这件事,你就不能换一件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欲求不满了。”他的呼吸滞了一下,抚在她腰上的手重重捏了一把,捏得她哼了一声。
    他乌黑的瞳孔里俱是不屑:“你以为我真的稀罕你?不过因为你这个人,除了能让我泄欲之外,实在没有其他用途了。”
    她神情黯然,不自觉地咬住下唇,被他吻住。
    他亲完了唇,把拇指放在她唇上反覆摩娑:“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我怎么会喜欢呢?别作梦了!”
    巴黎空运过来的碎花纱裙就那么被他扬手扯下,蛮横地、粗暴地甩在地板上,滑出去老远。她有些无力地望着裙子,随着视线震颤,模糊中有冰凉的东西从眼角滑了出去。
    他把她翻了个身,大约不想看着她的脸。从后面做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疼,哼出了声。他却像得了鼓励似地更加用力,疼得她忍不住叫他的名字:“苏曜。”
    压抑的、暗哑的声音一出,头就被拧过去,唇被两片火热的薄唇包裹,男性雄厚的嗓音响在耳边:“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继续啊!”
    会继续叫才有鬼!
    接着她就咬着唇,无论如何疼痛,无论他怎样翻来覆去地折磨她,都只是咬紧了牙,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事后,她起身梳洗,途经大床前的落地窗。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夜靡正缓缓拉开帷幕。他躺在沙发上,一手撑起半个身体,抽一支雪白的烟。
    她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最近。”他看了她一眼,按熄了烟头,“有什么新情况报告给我。”他指了指桌上的照片,“不过别出线,你的身体只有我能碰。”
    她长长叹了口气:“我现在觉得自已脏得不得了,哪还有心情和别人做,也不怕污染了别人的眼睛?”
    他倏然抬头盯着她,一双眼睛像豹子那样犀利,黑暗中发出灼灼的冷光,蓦地哑然一笑:“你这么刺激我有什么好处?”
    “我讨好你又有什么好处?”
    他想了想:“这倒是。反正讨好我与刺激我的结果都一样,你当然要刺激我。不过,”他啪地点燃打火机,水滴形火苗一闪一闪,“要是杀人不犯法,你会不会直接杀了我?”
    她摇了摇头,本以为会听见否定的回答,却只是说:“杀人怎么可能不犯法。这种假设不成立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翻身穿上衬衣,“我说你有罪你便有罪,说你没有便没有。什么时候我们再赌一把,若是杀我不用负责,你可下得去手?”
    “……”
    他穿上鞋子走了。门打开的瞬间光线从外面洒进来,一片淡金的橘黄,他回头看她,站在原地许久,终是回头走了出去。门咔嚓地一声关死。
    珠宝展在帝都酒店的大厅举行。中央放了世界最后一颗十英寸黑珍珠,据传十八世纪从海底捞出,统共三颗,其余两颗已不知所踪。剩的这一颗,被葡萄牙政府博物馆收藏,乃镇馆之宝。
    不知媛熙用了什么手段,弄这么大尊佛进来。
    媛熙今日穿得十分贵雅,孔雀蓝的镶钻曳地长裙,酒红色卷发盘于脑后,盛情招待每一位到场嘉宾。
    “良已?”媛熙热情拥抱她,却在耳边小声说:“我没邀请你。”
    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和笑容,良已也小声地说:“是吗?那阮峰的想法和你不一样吧。”甜笑地挽住身旁阮峰的手臂,向站直的媛熙挑了挑眉:“阮峰真的体贴,专程去我家接我。”
    白皙的脸庞气得一丝血色都无,媛熙瞪了阮峰一眼:“我有话跟你说。”
    阮峰握着良已挽着他的手:“良已不是外人,有话就说吧。”
    媛熙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良已,气愤地一甩裙摆,走了。
    阮峰愣住:“怎么了?”
    刚想开口唤住媛熙,良已摇了摇他的手臂:“你看不出她是吃醋了吗?”
    “什么?”
    “她喜欢你,吃你的醋呀。”
    阮峰舔了舔唇:“这不可能。我与她在德国认识,前后足有三年,怎么可能突然喜欢上我?”
    良已弯着眼儿:“女人心海底针,前一刻嫌你后一刻就爱上你,怎么不可能?”
    他讷讷不能言,听身后有人叫他:“阮少。”回头见是一伟岸男子,皮肤微黑,身材健壮,是当今难得一见的传统观念的美男子,不禁心生几分羡慕:“你是?”
    “鄙姓苏,单名一个曜字。”
    “原来是苏少,”他伸出手,“大名鼎鼎,久仰。”
    两人握过手,苏曜说:“珠宝展办得真不错。我对你们如何借到黑珍珠尤其好奇。”
    阮峰低头笑了笑:“不瞒苏少,展会全由媛熙一手操办,我只提供自己设计的商品,其余一概不知。”
    “喔。”苏曜从经过侍者盘上取了酒,“那媛熙倒是厉害得很。”
    “她确是巾帼不让须眉。”
    “你与她熟吗?”
    “也……”阮峰忽然转头,向身旁良已说:“你怎么了,手这样凉?”
    良已咬牙摇了摇头:“我没事。我想过去坐一会儿,你继续聊。”刚想撤出手,就被拉了回去,阮峰向苏曜报歉:“不好意思,我们下次聊,可以吗?”
    苏曜盯着两人握着手,缓慢点了点头。
    被搀扶着在会场边缘的沙发上坐下,身后两道灼灼视线无法忽视,她装作无意转身,果然见苏曜正盯着这边,一身肃杀之气几乎令人窒息。
    “良已?”
    她回头:“啊?”
    “你瞧你,一头冷汗。是不是病了?”说着,掏出手帕替她拭汗。
    她居然向后避了避,笑容也有些牵强:“我没事。刚才媛熙不是有话跟你说吗?要不你先过去看看,我坐会儿就好了。”
    “可你……”
    “我没事,你去吧。”
    架不住她劝,只得离开,边走边担心地回头,只见她一个劲地挥手,面带笑容地示意他走。还没想清楚她究竟是怎么回事,身后就有人叫他:“怎么舍得与她分开了?”
    他一回头,正是媛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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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no 13 ...
    媛熙微晃着手中高脚杯,眼角斜着看他:“我还以为今晚你都黏在她旁边了。”
    “媛熙?”
    “哼!”
    有客人上前,媛熙立刻露出笑容,寒暄过后,仍旧冷嘲热讽地对阮峰:“站这儿干什么?还不去陪你女伴?”
    阮峰有些无措地咂了咂嘴:“你到底怎么了,说话这样阴阳怪气?”
    媛熙涂得鲜红的唇一抿:“良已从小就讨男人喜欢,我怎么能跟他比,你被吸引,也是正常的。”
    阮峰:“媛熙……”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对她特别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我提醒你,她可不是好追的主儿。而且旁边还有一只老虎。”说完朝阮峰身后努了努嘴。
    阮峰回头,只见会场边缘红木沙发上,良已的身边果真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