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
方才那般口无遮拦,好像还不能让男孩罢休,他缓缓朝凌走近,忽然动作轻薄地将凌搂住。凌登时大吃一惊,待要退开,却被男孩不容推拒地拉得更紧。
而后男孩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实话实说,我也很喜欢小凌妳,若哪天老哥对妳没兴趣了,我这里也很乐意接收,那件作品就可以大家一起欣赏。”
“宇风!” 青年被男孩出格行径气得不轻,面容甚是阴沉青白,低吼道:“放开她!”
男孩识相地松手,表情一脸无辜,“抱歉,我只是开开玩笑罢了,况且纪凌本人好像也不讨厌的样子,我想她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在意吧?”
男孩最后五字故意说得缓慢清晰,凌听得出话中有话。
眼见事情闹得不愉快,凌不想谁难做人,只希望事情赶快平息,遂勉强自己笑了笑,体贴地,“……别放心上,我不在意。”
本以为这是得体,能使人下得了台的说法,岂料男孩得了便宜还卖乖,“瞧,我就说她不在意。搞不好……其实她对我也有意思。”
“……” 凌不予置评低头,不想随之起舞,心里有点难受。
见凌没搭理,男孩无所谓笑笑,而后耸耸肩,一场闹剧到此总算结束。
一路保持静默的纪容此时突然开口,语气冰冷,“m,我有事先回去,择日再来看妳。” 接着只向lizzie示意「我们走」,就自顾离开。
凌见状急忙跟在两人后头,深怕落单。
纪容步伐很快,隐约透着怒气,lizzie彷彿不将纪容异常放心上,依旧脚步悠闲地走于后方。
凌担心纪容,几度跟不上她脚步,心头开始有了异样的不安。
走至门口,纪容脚下倏地一顿,停了几秒,而后冷冷回头,“妳跟着我做什么?”
凌被问得一愣,侷促地,“我……我跟妳们回去……”
“不必了,那两兄弟还在等妳,叫他们送妳回去吧。”
纪容脸上没什么表情,凌只得像傻瓜一样无措地回望她,想弄清纪容话里有几分认真。
但纪容只看了她一眼,便以严峻而近乎失望的口气冷道:“纪凌,我真没想到,妳竟变得如此随便。”
凌最后是自己叫车回家,她没脸坐纪容的车。
她明白纪容是认真的。早在她和徐宇恒发生不光彩的第一次,纪容就已看轻她。
当时打在她脸上的巴掌,至今仍清晰印在她心口上。
或许对纪容来说,她现在就跟娼女没两样。
刚才和男孩拉扯不清里,纪容还愿意顾及她感受,没当场给她难堪,已经算是对她最大的慈悲。
* * * *
回家以后,收拾一下,凌就到classic上班。
她必须替自己找事做,才能避免一再想起纪容那张严厉冷峻的脸,提醒她已经被纪容厌恶的事实。
其实她一向清楚她在纪容心里的地位。
她用不着别人怜悯,也不为自己做过的后悔。这是接近纪容唯一的方法,她早料到纪容可能会有的反应。
只是真碰见时,她还是需要时间消化纪容加诸在她身上,那种疼得莫名的情绪。
高级公关每人皆有专属个室,凌是助理员,必须与直属公关一同行动,便被安排至lizzie的休息间。
才一进门,凌就被里头闹腾的气氛略略震住。
lizzie状甚愉悦,和一群高级公关挤在几坪大的空间玩牌,场面热闹闲散,感觉不像上班,倒像度假。
明明是lizzie个人休息室,大家却很习惯似地凑在一块,可见lizzie人缘不错。
小风手里忙抽牌,偷眼瞧她,逮着机会便说:“哇咔咔,妳终于来咯,lizzie等妳很久了呢。”
lizzie见着她也不废话,放下牌,取了披肩就往外走,“今晚我们已经被预约外带,买主正在约定地点等我们,随我走。”
一路上lizzie都显得相当愉快,嘴里哼着歌,一副大获全胜的姿态。
“妳心情好像很好?”
凌有一搭没一搭问,打发漫长车程多出的时间。
lizzie停下口中哼的曲,有趣地看她半晌,喜不自胜地,“是很好,所有事正朝我希望的进行,我当然高兴!” 停了停,反问道:“如果是妳,难道不高兴吗?”
lizzie的神情大概是为即将能与纪容双宿双飞而喜悦。
和凌比较起来,lizzie的喜欢是一心一意的。除纪容外,再无他人。
这种守身自爱的纯情,在看多世事的纪容眼下,一定弥足珍贵。
掉地上的东西,脏了就不能再吃。这道理连傻子都明白。
她和lizzie之间,清楚情形的,都会选择lizzie。
* * * *
所谓买主就是下午见过的mantis,地点是她位于t城的个人工作室。
mantis的画室格局四方端正,犹如一座小型仓库,中间有张大桌子,上头摆满各式画具以及零散书籍,光画笔就近百支。
墙面钉着几座木架子,大大小小作品近半搁于架上,有些顺桌脚放置,东西虽多,但不至凌乱。
视线所及处处充满生活气息,和凌想象的阴暗或与世隔绝有些不同。
一般来说,如mantis这般世界级艺术家的工作室并不随意开放,不是闲杂人可任意进出。
除特殊人物,寻常人想一睹艺术家这等神圣殿堂谈何容易。
凌此趟显然是沾lizzie的光。
“纪容的小娃儿,我们又见面了!”
mantis笑容豪爽,打过招呼,就将两人唤过去,从角落搬出两幅画。
画的内容和稍早看过那幅纪容的画几乎如出一辙。
“lizzie,妳看如何?”
“这两张画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lizzie一见画就眼睛发亮,整个人贴着画端详起来,“这种程度的赝品不是普通人能伪造,简直可以假乱真。”
“……” mantis只笑不语。
“不过,两张图虽然画得精细,意境还是差妳一大截。” lizzie指着其中一张,“就这张来说,妳的笔触会更大器一点,这幅画太注重细节,没有妳的魄力,想来摹绘者必为谨慎之人,以致无法传达妳的气度。”
“……”
“至于这幅,唔……” lizzie神色专注,手抵下巴沉默半晌,而后指了画上几个地方,“油料叠色及构图堪称完美,但少了奔放的感觉,画者太工于计算,妳的画属即兴之作,下笔是更直觉性的。这画相较之下太过工整,不及妳十分之一的感性。”
听完lizzie的见解,mantis频频点头,称许道:“妳的眼力一点都没退步,这几幅仿画已属上乘,专家都不一定能分辨得出,却还是骗不过妳的眼睛。”
被mantis一称赞,lizzie立刻心情大好,嘴角是藏不住的笑,眉眼之间有种孩子气的骄傲。
“鉴赏艺术好比感情,要就直接看最好的,一次到位,胡看一通嘛……” lizzie特意拉长尾音,若有所指朝凌瞥了瞥,“只会把眼睛弄坏。”
想必所谓「最好的」艺术品指的就是lizzie本身。
至于凌,便是那个「会把眼睛弄坏」的。
别说鉴赏,凌搞不好连艺术是什么都不知道,对mantis的画也毫无研究,此时与lizzie摆在一起,只让她更加无法忽视两人落差。
_________
本来素想多更一些,但俺悲催鸟,不停卡文,卡鸟整整两星期,于素就只挤出这么一点点,伙伴们凑合着看吧……(蹲角落画圈圈)
下回预告:
凌不想别人以无关紧要的姿态「观赏」纪容。她舍不得纪容受这种罪。
“我……我虽然没有钱,但我愿意做任何事交换纪容的画……”
§ 67 § 裸体画
别说鉴赏,凌搞不好连艺术是什么都不知道,对mantis的画也毫无研究,此时与lizzie摆在一起,只让她更加无法忽视两人落差。
在清晰意识自己不够好的自觉里,凌不免有些困窘,只好胡乱提问,以掩饰她那点难为情。
“为……为什么会有纪容的伪画?”
mantis及lizzie相视一笑。
“为了牟利。”
“……”
“mantis这幅画从未释出拍卖,得过许多国际艺术大赏不说,又曾在各大重要展览展出,算得上收藏家心中极品。倘若有心人顺利买下,再以持有者名目卖出事先准备好的赝品,获利可想而知,收益翻上数十倍都不止。”
“……”
“只能说容少女时代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胴体,实在太吸引人。此次拍卖会重头戏就是这幅画,所有重量级买家老早就摩拳擦掌等着竞逐,包括妳下午看到的徐氏兄弟。” 顿了顿,“而他们,恐怕还不是里面实力最雄厚的。”
凌有点不可思议于lizzie那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口吻。
怎么她面对自己所爱的人的裸画即将被拍卖,居然可以如此无动于衷,甚至沾沾自喜。
凌想不通,也想不透。
或许大家看到的都是纪容画里的强大与傲慢。
但她只看见纪容赤裸底下的悲戚。
画里纪容十八岁,那是她还没到纪容身边的时候。是什么让十八岁的花样年华,必须以这样的姿态示人?
赤身裸体再如何强大都是伪装。
凌不想别人以无关紧要的姿态「观赏」纪容,何况往后不晓得还会被制成多少赝品。她舍不得纪容受这种罪。
“能不能……请妳们不要卖这幅画?”
mantis闻言仅淡淡瞧凌一眼,随即耸耸肩,毫不意外凌的请求,“我知道目睹自己母亲裸画被喊价肯定不好受,不过我的观点和下午相同。”
“……”
“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纪容也是。就算妳是她女儿,也没资格干涉她的事。”
mantis立场坚定,没让人有置喙的余地。
凌明白再谈下去,无异是挑战mantis的界线,只会使气氛更加凝重。然而真爱一个人,足以使人在害怕中也能生出一点勇气。
自她认识纪容起,从没见纪容在人前示弱。
即使凌感受过她最悲伤的时候,也不曾见她落泪的模样。叫她如何将那样的纪容,以此等不堪的形式毫无遮掩地供人欣赏?
“